王世安自問不是一個小雞肚腸的人,此時腳步卻有些遲緩,超乎常理地沉重。總前面兩人兩人的一顰一笑,都在往他臉上扇耳光。
不久前,他還信誓旦旦要追求的人,原來早就心有所屬,對方還是他的好朋友、室友兼好兄弟。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算是一次慘重的滑鐵盧。
後來去了市中心兜了幾圈,吃了個下午茶。周伯年選的地方,長安街那裡,一家格調挺高的甜品店,挺工業風的裝修風格。
靠窗的四人桌,玻璃是深咖色的,高高的吊燈有些晦暗。周伯年和杭瑄面對面坐了,都忘了招呼王世安。
王世安也沒說什麼,在周伯年身邊坐下。
「你們教官啊,以前跟他的小女友常來。」周伯年跟杭瑄笑道。
「教官?」
「沈澤帆唄!還以為你對他印象很深刻呢,這些天,我經過你們宿舍樓底下都聽到有人在議論呢。」
杭瑄不擅長背地裡議論別人,何況還有王世安這個「外人」在場呢,她輕嗽了一聲,示意他別太得意忘形。
周伯年性格爽朗,和王世安關係也不錯,也就沒那麼在意,滔滔不絕地跟她說起來:「沈澤帆這廝,長得是人模狗樣的,但這性格啊,嘖嘖,跟他弟弟沒法兒比。」
「他還有弟弟呢?」杭瑄詫異,忍不住接了句。
周伯年更來勁了:「可不?他弟弟才是真好看,人也文靜,性格好,才不像這廝一樣日天日地。」
杭瑄覺得奇怪:「怎麼你對他這麼瞭解啊?」
周伯年的臉色沉凝了一下,不大樂意地說:「我爸有個堂兄弟,叫周茂霆,也是咱們空司的,銜位比我爸還高,他有個女兒叫周梓寧……」
杭瑄可沒什麼耐心:「你到底想說什麼?」
「急什麼,我這不正和你說嗎?這位梓寧姑娘,也就是我的堂姐,就是沈澤帆他弟弟沈澤棠的媳婦兒。嚴格說起來,我跟沈澤帆這廝還有點姻親關係,他得管我叫小叔子。」
杭瑄被他繞得腦仁兒疼,皺眉深思了會兒,說:「你直接說你堂妹跟他弟弟是夫妻,不就行了?囉嗦一堆,說不到重點。真懷疑你的高考語文是怎麼考到139的?」
周伯年輕笑:「那您考了幾分啊?122,也好意思說我?這還是您最擅長的科目呢,其他科目考成什麼樣,要不要我給你一一回憶回憶?」
這麼當面被揭短,杭瑄心裡老大不樂意了,狠狠瞪他一樣,遞過去一個「咱們秋後算帳」的表情。
周伯年都習慣了,哪裡會怕,還跟她痞笑呢。
此時正好有使者端著託盤過來,周伯年舀了塊蛋糕就放嘴裡咬了口。
那雪白的蛋糕上頓時多了一排整齊的牙印,形狀清晰,活靈活現,跟化石標本似的。
杭瑄忍不住輕笑:「好利的一口牙哦,周大公子,這蛋糕怕是不能滿足你吧?」
他雙肘撐桌,也半開玩笑地說:「那你給我咬一口?」
杭瑄呵呵冷笑。
兩人你來我往,自有一股默契,像是排演過似的,分外熟稔,旁人根本插不進一句話。
王世安心裡有點煩躁,低頭端起手邊那杯檸檬茶抿了口,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之前他刻意為之的那點事,自詡為風流韻事的那些事,這一刻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他也想裝作不在意,不過心裡始終有個疙瘩,極力剋制也剋制不了。
道理他也明白,不關旁人的事,是他太過自負自作主張導致的結果。
不過,道理歸道理。
理智與情感總是難以統一的。
期間這倆傢伙一直在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根本當他這個大活人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