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又是一兩個月時間過去,時間來到了洪德三十一年的正月。
建康。
不,應該說是南京了。
建康現在,依舊有六部衙門,但是已經沒有中書了。
趙昌平是以宰相的身份留在南京統掌南京各部,但是因為政治中心北移,說白了,他這個南京宰相也就是個南直隸巡撫或者是南直隸總督。
而現在,在趙相公府上,一身藍色棉袍的四皇子,正規規矩矩的欠身行禮,開口道:“老相國。”
趙昌平這會兒,耳朵已經不太好使了,不過他還是聽見了皇四子的話,默默起身還禮,然後開口道:“殿下不必客氣。”
四皇子畢恭畢敬,低頭道:“老相國,蒙您老人家幫忙,南直隸的土地清丈,已經基本上結束了,接下來應該如何施為,請老相國示下。”
“接下來?”
趙昌平取下了臉上用了好幾年的老花鏡,放在一邊,看向坐在自己書房裡的四皇子,微微搖頭道:“殿下,沒有接下來了。”
“這南直隸,原先是咱們大陳的京畿,再加上南京留有原來的戶部,你這清丈土地才能進行下去,即便如此,殿下也是險象環生,再往南,你到浙江,福建,江西等省去清丈土地…”
“是很難的。”
趙相公提醒道:“殿下知道沈毅罷?”
“這自然知道。”
四殿下連忙說道:“沈侯威震天下,誰能不知道…”
“殿下只知道沈子恆北伐,橫掃朱裡真,名揚天下,卻未必知道,他早年奉命去東南辦過市舶司。”
“如今東南五個市舶司,當年都是沈毅辦起來的,他那個時候同時奉命剿倭,手底下有一衛抗倭軍,整整五千人。”
“即便如此。”
趙相公微微搖頭道:“即便如此,帶著皇命的沈毅,也只在浙江福建兩省,將市舶司完整的辦了下來,到了廣東的時候,就不得不向地方勢力做出一些妥協了。”
“殿下現在,有五千兵馬嗎?”
李鑑連忙搖頭。
他有些著急,看向趙昌平:“老相國,可這是父皇交辦的差事,我不能只辦了一個省,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罷…”
“殿下可以去福建再試一試。”
趙相公輕聲笑道:“到時候實在辦不成,就在福州生一場病,回京覆命就是。”
四殿下少年心性,心裡還有些不太甘心,不過他還是不敢當面拂逆趙昌平的,只是低頭問道:“老相國,南直隸再往南,該是浙江江西才是,您怎麼讓我直接去福建去?”
“一會兒殿下就知道了。”
趙昌平低頭喝茶,輕聲道:“殿下且在我這書房裡,稍微等一等。”
“是。”
約莫過了盞茶時間之後,趙家書房的房門被人敲響,門外的下人喊了一聲。
“老爺,沈公子到了。”
“嗯。”
趙相公開口道:“請進來。”
很快,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人,小心翼翼推門走了進來,進了書房之後,他先是抬頭看了看趙昌平,然後二話不說,跪地叩首道:“侄孫沈濟,拜見師伯祖。”
趙昌平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少年人面前,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伸手比劃了一個高度,笑著說道:“記得你家剛搬去燕京的時候,你才這麼點高,剛回跑,一轉眼,也要長大成人了。”
說著,他又看了幾眼沈濟,忽然感慨道:“你父當年初到建康的時候,約莫就是你這個年紀。”
沈濟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
趙昌平拉著他的衣袖,指著書房裡另外一個年輕人,笑著說道:“這位,三郎應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