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報司現在,還只是一個單純的文宣類機構。
即便是招了一些閒人去搜羅材料,也遠遠沒有升級到特務機構的層次,而且將來會不會升級成為特務機構,現在也很難預見。
更重要的是,這個時代的人腦子裡並沒有錦衣衛這個概念。
因此,就算哪天邸報司成為了朝廷的情報機構,甚至於特務機構,也很難發展到另一個世界錦衣衛那種程度,也不太可能擁有錦衣衛那種獨立的司法乃至於詔獄的權力。
如沉毅所說,邸報司將來的掌門人是誰,邸報司這個衙門將來會變成什麼模樣,他沉毅說了並不算,宮裡的那位皇帝陛下說了才算。
張簡也很認同沉毅的看法,他端起酒杯敬了沉毅一杯,笑著說道:“七郎說的是,不過祖父他老人家交代的差事,我也就是硬著頭皮過來問一問,過年的時候,為兄還要回建康過年,到時候當面跟他老人家說清楚就是了。”
沉毅舉杯,與張簡碰杯,緩緩說道:“師兄,你告訴老相國,邸報司如今尚且不是機要衙門,就已經是宮人在負責,異日如果真的成了什麼極其要緊的衙門,即便不是宮人在負責,也一定是陛下的心腹親信來負責。”
“因此我覺得,邸報司這個衙門,沒有什麼可以做文章的餘地。”
張簡的祖父張敬,也就是中書省的那位張相。
張相的態度,某種意義上代表著朝廷裡除了楊敬宗一系以外文官們的態度。
如今楊敬宗一系的官員,已經慢慢顯出頹勢。
等楊相一倒,朝堂上最大的文官派系,將會變成張相一系以及甘泉書院一系。
也就是說,張相讓孫子張簡來與沉毅搭線,說明張相以後,有想要透過文官集團給皇帝施壓的手段,從而控制邸報司的想法。
而在張相看來,沉毅這個人正巧可以作為文官代表,來控制邸報司。
而這個想法,沉毅是絕對不可能參與進去的。
至少現在他不能參與進去。
因為沉毅並不是張相那邊的人,他是純粹的“甘泉派”,如果他做這種事情,是一定需要與趙昌平以及陸夫子等人提前通氣的。
張簡這個人,既是張相的嫡孫,又是甘泉書院的弟子,在先前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是張相一系與甘泉書院一系之間的聯絡紐帶。
先前這兩個派系,都處於被楊敬宗一系“壓著打”的狀態之中,兩派之間就能透過張簡,相對緊密的團結到一起,如今楊相一系肉眼可見的將要沒落下去,以後的日子裡,甘泉書院還能不能與張相同心同德,現在還是未知之數。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些上層的事情,都不是現在的沉毅,乃至於現在的張簡能夠參與進去,能夠決定結果的。
張簡這個人很聰明,聽到了沉毅的話之後,他也覺察到了一些沉毅的態度,於是端起酒杯敬了沉毅一杯,笑著說道:“七郎,什麼邸報司不邸報司,為兄本人是毫不關心的,你我兄弟相識一場,不管上面那些人想要做什麼,都不影響咱們兄弟之間的情分!”
說罷,張簡仰頭一飲而盡。
沉毅也仰頭飲盡了杯中酒,他喝完這杯酒之後,低頭想了想,然後對著張簡說道:“師兄,論在朝堂上的眼界見識,小弟肯定是遠不如你,遠不如張相的,但是因為小弟是局外之人,這段時間又寫了不少邸報,也琢磨出了一些味道。”
沉七緩緩說道:“今年已經是洪德六年,馬上就是洪德七年了。”
“按陛下登基來算,已經被楊相壓制了整整七年時間。”
沉毅看向張簡,低聲道:“師兄可以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假如你在那個位置上,被權臣壓制了七年,好容易親政,將這個權臣扳倒,你還想出現第二個權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