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俯身道:「妾身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我看這謝府很快便要姓王了。」
王氏沒有應話,謝令儀亦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謝嫵姜卻淡然一笑,上前扶住了謝崔氏的手:「祖母,母親要打理府中上下事務,難免會有疏漏。六妹口不擇言,是無心之失,回去後我一定訓導她。你可彆氣壞了身子,嫵姜和眾位阿妹都會擔心的。」
謝崔氏一改方才的冷麵,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溫聲道:「你是個好孩子。」謝嫵姜的笑容還未穩定,謝崔氏的面龐驟冷下來:「但是,無規矩不成方圓,身為庶女,不分尊卑,冒犯嫡姊,必須嚴懲。耿壽嫗,把她帶回去,禁閉一週,罰抄《德訓》三百遍,不抄完不準放出來。」
立時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拖了謝令儀出了內院,遠遠的,還能聽見她哭哭啼啼的喚聲。
「嘉兒,你身為長姊,可要以身作則,千萬不可縱容了她們。」回頭,謝崔氏語重心長地說。
謝嫵姜微微凜然,只覺得放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手帶著冬夜裡霜雪般的沁涼,好不容易才展現出一絲微薄的笑容:「嫵姜謹遵祖母教誨。」
謝崔氏點點頭,便想將此事揭過了。畢竟大庭廣眾的,雖都是家奴,但自家嫡出的小娘子年過十三還未上學堂這樣的醜事,實在不宜張揚,回頭想著寬慰謝秋姜幾句便讓人散場。不料秋姜出聲道:「祖母——」
謝崔氏回過身來,微微蹙了蹙眉,心裡暗道到底是年少,不懂情理。
謝秋姜的臉上卻浮現一絲愧疚,懦懦地說:「其實,你錯怪母親和阿姊了。」
謝崔氏怔了一怔,王氏也朝她看過來,心中訝異一聲,不懂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秋姜繼續說道:「母親一定吩咐過下人了,不過是下人懶怠,給忘了。正如阿姊所說,母親要管理府中那麼多事情,難以面面俱到,她的心卻是關懷著三娘,處處為三娘著想的。三娘雖然沒有上過學堂,對文章詞經倒也略知一二,全賴阿姊的照拂了。往常只要一有空閒,阿姊便會來清疏院教習三娘。不信,你問阿姊?」
謝嫵姜怔了一怔,謝崔氏也半信半疑地望向她。不過她只是恍惚了一瞬,臉上便適時地露出了溫雅的笑容:「三妹嚴重了,這是阿姊應盡的責任。」
秋姜笑而不語。謝嫵姜素以賢德自居,才名在外,極重視自己的名譽,這麼一個高帽冠下來,她怎麼會不應呢?
謝崔氏也明白了過來,嘉許地看了秋姜一眼,微微點頭。是個識大體的,既保全了自己的名聲,也保全了王氏和謝嫵姜的體面,即是保全了她謝崔氏和謝氏一門的體面。否則,她這當家做主的不免被人詰責輕看。
第004章 小試牛刀
004小試牛刀
回到院內已是夜深時分。
錦書和翟嫗伺候了她梳洗,換上了就寢的中衣。秋姜拿著書卷在窗前往外面一望,夜空中繁星點點,像黑色幕布中點點螢光的染彩,院內寂靜無聲,只有北風呼呼地灌入。
「視窗涼,三娘子還是進內堂看書吧。」說話的是青鸞,手裡拿了雪白嵌東珠的虎皮夾絨披肩過來,在身後輕輕攏到她的肩上。
秋姜唇邊含了一絲笑意,手中書卷仍未放下,抬頭望著窗外的月明星稀:「良辰美景,若是沒出好戲,豈不是辜負了。」
青鸞眼底透出疑惑:「戲?這大晚上的,誰會出來唱戲啊?」
秋姜微微一笑,沒有應答。
阿黛卻喜滋滋地說:「三娘子若是想看歌舞戲,只管和太夫人說去。前些日子,西邊來了西涼伎,會唱雜戲,有容娘、大作司和可渾奴。」她在幾個貼身侍女中是最年幼的,因著祖上是謝氏的偏支,身份自然要比旁人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