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惹了陛下生氣?」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外殿傳進,人未至,笑已到。不過須臾,潘貴妃帶著左右侍從宮娥款款步入,緋色的牡丹繡花羅裙拖曳而過,為這清冷的殿堂添了一份曖昧的暖色。
皇帝見到她,怒色微斂,眉峰仍是輕輕一皺,呵斥道:「胡鬧,紫宸殿也是你來的?」
潘貴妃努努嘴,臉上並無懼色,輕輕一哼道:「妾身也是擔憂陛下,這才眼巴巴趕過來。誰知道陛下一點都不領情。既如此,妾這就滾開,省得陛下見了心煩。」說著似模似樣地欠了欠身,卻並轉身。
皇帝原本一身怒氣,也不由得輕哂失笑:「就你這樣膽大包天。既然來了,也不必急著走了,一會兒陪朕去內殿。」
潘貴妃展顏而笑,倚身上來,依偎著皇帝嬌嗔道:「陛下也不要總是皺著眉頭了,這朝政上的事情,妾身是不懂,但也知曉御下管制的道理。這幫糊塗的愚蠢不堪,陛下多教教就是了。」說著瞪了鄭鈞一眼,「還不向陛下請罪。惹了陛下生氣,損害到龍體,豈是你可以擔當的?」
鄭鈞忙順著臺階磕頭如搗蒜,請罪不已。
被她這樣一攪合,皇帝也不好再治他的罪了,揮揮手命二人退避。崔文繼和鄭鈞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了出去。
潘貴妃嬌笑道:「陛下還未用膳吧,起身讓婢子燉了湯,陛下一同去用些?」
皇帝卻道:「不了,朕還有政事要處理,你自己回去用吧。」
潘貴妃自然不依,皇帝這次卻沒鬆口,神色也有些發冷。她見勢不對,雖心有疑惑,也只得躬身告退,走出殿門時,不由側身望了望樑柱下侍立的三人。左邊的太僕周謁她自然識得,右邊的一郎一女卻極為陌生,且衣飾皆為宮外常服,不由多看了一眼。
過了會兒,一個小宦官自內殿出來,對三人道:「至尊請三位進殿。」
吹了這許久的風,秋姜的手腳也是冰冰涼涼的,一進內殿,方覺得暖和了些。四周岑寂異常,幾個內侍在玉階下恭順待命,唯有皇帝一人立於玉璧長階上。紫金雕龍鏤空壁爐內緩緩送出暖香,煙霧繚繞,將他修長的身形籠在一片迷濛中,叫人不辨神色,心中不由惴惴。
三人一同叩首行禮,太僕退到了一邊。
皇帝一時沒有說話,殿上安靜,落針可聞。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方聽得上面他徐徐說道:「兩位愛卿此次護駕有功,朕賞罰分明,自當褒獎。周卿,上前擬詔。」
周謁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草擬詔書的重要職責,向來是中書省重要官吏的差事,他一個閒散太僕,說得好聽點是位列九卿,其實也就是個為皇帝出駕執轡的馬夫。
皇帝有些不耐:「周卿,你睡著了?」
周謁忙應了聲,低首上前,聽著皇帝念來,依樣畫葫蘆在書帛上寫下。末了,皇帝道:「林卿,此後你便任光祿卿之位,為朕掌宮殿門戶與園苑治安。此外,朕封你為正三品武安伯,加光祿大夫,佩金印紫綬。你可有異議?」
林瑜之雙膝及地,高聲道:「謝主隆恩,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帝又道:「謝三娘。」
秋姜忙上前聽命。
「朕方才收到侯官奏報,你謝氏一門已安全撤出都靈,如今已至京都近畿,但尚有幾日路程。你在洛陽無親,此時外出也是不便,便暫且在宮中暫歇吧。朕就封你為正三品女史,為朕掌管後宮禮儀文書等事。」
這就成三品女官了?
女史在北魏□□僅次於內司、大監、作司等高階女官,大多是由知書婦女充任。她如此年幼,此前又無品階在身,如此擢升,恐怕會遭人嫉恨。
秋姜有些為難:「陛下,臣女無才無德,恐辜負陛下厚愛。」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