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了,你有什麼想要的嗎?”他和顏悅色地問她,不似往日那樣疏離。
語氣雖淡,眼神卻讓她有些發怯。
舒梵那日猶豫了會兒,說:“我想要和團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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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二月,天氣愈發嚴寒,宮人的衣服都換了一輪,一應穿上夾厚絨的大襖,舒梵也領了新衣。
一開始她並沒有發現端倪,直到有日春蟬替她收衣服時面色不對,揉著衣服翻開看了好一會兒,嚷嚷道:“怎麼你的衣服要比我的衣服柔軟許多,這棉絮也要厚得多。還說你不是劉公公的親戚,他幹嘛這麼關照你?”
劉全這樣在宮裡浸淫多年的太監,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觀色,不用主子開口就能明白主子的心意。
舒梵知道他是看皇帝的態度行事的,但想著他之前不允她出宮和團寶在一起的事,多少還是有些不忿,並沒有什麼感激之情。
只會允一些小恩小惠,卻不讓她出宮和團寶團聚。
她不是個多會隱藏情緒的人,這日去御書房侍奉時,不慎打翻了端硯。
一旁的小太監正磨墨呢,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直呼“萬歲饒命”。
皇帝並不著惱,也不看那小太監,反朝她斜挑來一眼:“對朕不滿也不用這麼明顯,嚇到旁人了。”
他是噙著三分笑意的,說完這話也不管她尷尬忐忑的神色和小太監詫異的神情,斂眸四平八穩地將最後一筆書寫完,又將筆擱回了御案上。
他寫的是塞上曲之一的一首,用詞簡略,但字裡行間豪邁胸襟躍然紙上,尤其是那句“不遣胡兒匹馬還”,一筆一畫如鐵畫銀鉤,大開大合,可字型偏窄長,豪邁磅礴之餘又不失清雅秀麗。
舒梵知他不是耽於享樂之人,侍奉他的這個把月,他每次御膳所食不過四碟,月錦緞綢帛不過二匹,實是勤儉之至,珠寶銀器等物更不怎麼碰,實在沒什麼興趣。
他幼年被寄養在劉貴妃膝下,衣食是沒有短缺過的,過的也是富足優渥的皇子生活。只是他天生不喜奢靡,過慣了那種日子也挺厭倦。
他當政後其實國力已經蒸蒸日上,國庫也不似前些年那麼空虛,只是他不好享受罷了。
他在掖臺修行時可忍受清苦貧瘠的生活,甘之如飴,成為天下之主後也不耽於享樂,品性堅韌,其實舒梵這一點還是挺佩服他的。
“你先下去。”皇帝對那小太監道。
早跪得惶惶不安的小太監如蒙大赦,忙退到了殿外。
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空氣裡好似摻了膠,氣氛變得尤為古怪。
舒梵垂著頭,呼吸都遲緩了很多,只覺得皇帝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格外強烈。
“跟朕置氣?”半晌,他似乎無聲地笑了笑。
雖然語氣隨意,舒梵一點也不敢託大:“奴婢不敢。”
“此間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自稱奴婢。”皇帝似有些不悅,但不知想到了什麼,語氣還是放緩,收斂著道,“不是不讓你出宮,得過些時日。你一個女官,將孩子接到宮裡養著成何體統?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他說得懇切,不似平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可舒梵還是不理解,沒多想,脫口而出:“那為何一定要強留我在宮裡?我……”
“你說為什麼?”他斂了笑意,雙目炯炯地望著她。
漆黑的眸子清晰倒映出她茫然怔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