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服,人彷彿漂在雲端上,彷彿要浮起來了。
她捧著臉搓了搓,掌心感受到一片火辣辣的燙。
原本壓在心裡不肯說的話,忽然好像有一隻手在拍她,把她心裡的想法一股腦兒往外勾。
“我父親小時候對我挺好的。”她沒頭沒腦地說。
他倒是並無什麼異色:“他現在對你不好嗎?”
“何止是不好,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他是恨我的。”她捧著臉默了半晌,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我也習慣了。”
李玄胤道:“他那麼多兒子女兒,能分給你的屈指可數,不愛也在情理中。”
舒梵怔了一下,她雖然喝了兩杯,但還沒醉呢,不由狐疑地望向他。
說的是他自己嗎?
李玄胤這張臉,五官立體,唇線削薄線條分明,看著就讓人發憷。
他瞧著也不像是會為這種小事落寞的人。
又盯著他看了會兒,確定他臉上並無任何落寞神色,舒梵才道:“並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鐵石心腸,什麼都無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有時候也會很難過,有時候也恨他怨他,心裡煩得很!”
“那朕把他調去漠北抗擊匈奴,讓你眼不見為淨。可好?”他漾著笑意提議道。
舒梵的酒立刻醒了三分:“不要!”
再怎麼樣衛敬恆也是她父親,而且他要是不幸戰死,衛府其他女眷怎麼辦?
李玄胤忍著笑:“逗你的。”
“捉弄我很好玩?”她甕聲甕氣,有點挫敗地伏在桌上。
似乎是累了,就想要趴會兒。
李玄胤點頭,模樣實誠:“有點。”
舒梵:“……”
有時候她真是恨,明明氣得要死,但還是得忍著,忍不了也得忍著。誰讓他是皇帝呢?
“別瞪了,眼珠子掉下來了。”他淡聲道。
舒梵感慨:“做皇帝真好。”
他輕笑:“怎麼說?”
舒梵:“想欺負人就欺負人。”
別人還只能憋著!
他覷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快要忍不住:“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小姑娘,皇帝沒那麼好當。”
她不置可否。
看來是真的
() 喝多了,無形無狀——李玄胤心道。
“這世上的很多東西本就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誰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他淡聲道,“衛舒梵,其實只要你想,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舒梵抬眸看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和她說這樣的話。
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四目相對,他久久凝望她的眼神不動如山,深沉幽暗地叫她心驚,似乎蘊含某種直接的暗示。
她眸光閃爍,垂下頭去,消瘦的肩膀似擎在細雨中的白梨花,簌簌輕顫,柔弱無骨。
然而事實上,她哪怕作出害怕謙恭的表情,坐姿端正行禮周到,一切一切四平八穩,讓人挑不出什麼錯漏。
李玄胤漠然起身:“收拾一下,早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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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胤洗漱完回到殿內時,她已經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眼簾闔著,濃密烏黑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很淺淡的陰影,睡夢裡也不是很有安全感,雙臂抱緊自己,如蝴蝶撲扇般時而顫動。
他輕柔地將她抱回內殿的塌上,替她掖好被子。
本想離開去外面看摺子,忽的聽到她睡夢裡的囈語,含糊喊著“阿孃”,腳步又頓住。
他猶豫了一下,坐下將她抱在懷裡,這一動作,她整個人都縮到了他懷裡,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眼角無意識地沁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