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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令側頭瞧去,果真見天陰沉沉的,有雪花飄飄灑灑落了下來。
間或有雪花經由開著的門窗飄進停屍房。
他們站在門口,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雪花。
蕭晟怔怔的,心想,怪不得這麼冷,原來下雪了。
可這也太冷了,彷彿有寒氣從腳底生出,凍得他渾身血脈都在打顫,連手中的碧玉鐲都拿不住,不小心脫手掉落。
一旁的仵作一直留神注意著晉王。見此情形,他反應迅捷,匆忙矮下身子伸出雙手去接。
動作太急,不小心跪坐在地上,還好穩穩接住了碧玉鐲。
總算保住了這重要物事。
“好險好險。”仵作長舒一口氣,下意識仰頭看去。
有幾片雪飄落在晉王頭髮間,或許還有一兩片落在了他臉上。不然他眼角怎麼會有溼意?
門口寒風裹挾著雪花,冰冷得刺骨。
蕭晟心頭惶惶,努力告訴自己,這不是她。
沒有頭臉,看不出胎記,他憑什麼因為一個碧玉鐲,就認定這是她呢?
肯定不是的。
她一定是還在另外一個地方好好生活。
可是她在哪裡呢?為什麼他找遍整個洛陽都找不到?
“王爺,下雪了,您看這……”洛陽令試探著開口。
蕭晟緩緩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走到女屍旁邊,一寸一寸,認真細看。
屍身腫脹腐爛,看不出原本特徵。但依稀能看出來,此女身形修長,與她相似。
戴鐲子、染蔻丹,應該是個愛美的女子。
纖纖也染了蔻丹,是他失憶時,被她撒嬌賣乖央著染的,就在他幫她修剪了指甲之後。
他晚間還以此為理由,在床榻上肆意欺負過她。
當時的歡愉甜蜜似乎就在昨日,而現在……
電光石火之間,晉王感覺腦海裡好像有一道光亮閃過。
模模糊糊,一閃而逝。他想捕捉卻捕捉不到。
突然,他心念一轉。
這女屍指甲上染了蔻丹!
他失憶時幫王妃染過指甲是不假。但她離京前假造路引時,是做男子裝扮,還故意塗黑了面頰。
既是如此,她肯定會把指甲上染的蔻丹除掉,絕不可能女扮男裝還留這麼大的破綻!
假的,這具屍體肯定不是她!
這個念頭的生出讓他頓時欣喜若狂,不由笑出聲來。
旁邊的洛陽令與仵作等人不解何故,心內驚懼不已:“王爺……”
然而下一瞬,蕭晟就又想到另一種可能。
或許她當時除去了蔻丹,到洛陽後又重新塗上了呢。
畢竟她認為跟十九歲的他有夫妻之情,連離開都只帶走碧玉鐲和珍珠耳飾。
以塗蔻丹為懷念,也不是毫無可能。
這念頭一起,他剛生出的滿腔喜悅頃刻間又被凍結。
反覆懷疑,反覆否定,一顆心浮浮沉沉,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他知道,沒有足夠的理由證明這女屍就是纖纖。
可也沒有證據證明那不是。
所以他的卿卿到底在哪兒呢?
是尚在人間,還是慘遭不測?她身上銀錢夠不夠使?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下雪了,她有沒有辦法取暖?
他這一生,還能不能重新見到她、擁有她?
晉王心裡充盈著無盡的後悔。
其實細想起來,給她端茶遞水佈菜盛湯又能怎麼樣呢?閨閣內帷之事,有什麼丟臉不丟臉?
即便一直是他十九歲時的相處方式又能如何呢?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