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您也知道,我喬裝出京,實在不宜與過去熟人有太多往來。而且我一個人,過得挺好的。”
昌平侯暗歎一聲,知道女兒顧慮重重。
如果是不相干的外人,他或許有的是對付手段。如今對著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卻是急不得緩不得輕不得重不得。
“你不願與京中熟人往來,那我們就不回京,一直留在宛城。或者你想去別的地方也行。我和你娘下了嚴令,不會有人知道你過去是誰。你想怎麼過,就可以怎麼過。”
沈纖纖垂眸不語,心裡亂糟糟的。
“我知道,你一直沒放棄離開。我防得了你一時,防不了你一世。就算你真的要走,能不能至少等過了年以後?讓你娘先歡歡喜喜地過一個團圓年?”
年過五旬的昌平侯眼中盡是懇求,沈纖纖忽然想起那年爺爺病重,她伏在床榻前,求他為了自己不要死。
想到爺爺,她眼圈一酸,拒絕的話語一時就很難說出口了。何況意圖早就被昌平侯識破。
沈纖纖遲疑著點一點頭:“那好,過年前我先不走。”
她想,先看看,等見勢不對,再思考脫身之法大概也不遲。
昌平侯長舒一口氣,笑得眉目舒展。
他對自己說,慢慢來,一步一步來,總會好的。
——
晉王病了。
可能是因為突然下雪,也可能是因為連續沒日沒夜的搜尋。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緣故。
一向身體強健的晉王突然病了。
急壞了陪同的侍衛和洛陽令,匆忙延請當地名醫為其看診。
晉王躺在床上,夢境一個接一個。
初時是他們初見。兗州沈家玉京園裡,她在月色下盈盈抬眸,自陳仰慕他許久。
後來是在京中作戲時的點滴。有他緊緊抱著她,有她自橫樑上掉下,跌落在他的懷裡……
畫面陡然一轉,他受傷後醒來,只留下十九歲之前的記憶。
她在馬車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親吻他的臉頰。
他強忍著羞恥送她情詩。
他給她修剪指甲,塗染蔻丹,用綢緞縛了她的雙手摺騰她。
他們在床榻纏綿,在竹樓親吻……
畫面一幕一幕,走馬燈一般的閃過。
再之後是她那封書信,彷彿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一字一字地念。
蕭晟下意識去找說話的人,卻只看到一片濃霧。他茫茫然向前走著,聲音越來越近,然而映入眼簾的是草蓆遮蓋著的女屍。
不等他動手,草蓆猛然被掀開,無頭女屍多了個腦袋。
卿卿睜眸看著他,嫣然一笑:“九郎。”
……
蕭晟從睡夢中驚醒時,身上高燒已退。他的後背滿是汗水,寢衣溼了一大片。
洛陽令聞訊趕來,喜不自勝,差點歡喜得哭出聲:“王爺,您可算是沒事了。”
乖乖,嚇死他了。若是這位殿下在他境內有個好歹,他這仕途只怕也就到頭了。
蕭晟怔怔地望著窗外:“現在什麼時候了?”
醒來已經有一會兒了,他仍未從那種巨大的痛苦中完全抽離出來。
“回王爺,臘月十九,未時。”
洛陽令隱約感覺這位殿下有些不對勁兒。明明很平靜,可平靜之下藏的是什麼,他看不透。
蕭晟雙目微闔,聲音極低:“還有十一天……”
“王爺,今年小進,沒有年三十。離過年還有十天。”
晉王似是沒聽見他的話,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洛陽令有些訕訕的。
蕭晟思緒轉了幾轉,沉聲問:“無頭女屍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