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柳云溪喉嚨一哽。
“公子說哪裡話,家中人都說小女子與兄長脾氣秉性都大不相同,想來公子與我家哥哥認識不久,不太瞭解他吧。”
禮貌的駁斥了他的說法,是一絲親近的機會都不願意給他。
沈晏只當她是女兒家畏懼生人,看她有意推拒自己的好意,反而好勝心起,想見她被逼入窮巷時可憐的模樣。
從前在他身側,她總是氣定神閒,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輕易就哄了別人的歡心去。
他很不喜歡。
“來日方長,既有緣相見,在下可以慢慢了解,就是不知小姐肯不肯賞臉了……”
貌似友善的接觸,內裡卻不知藏了什麼鬼心思。
柳云溪不想去猜。
曲身行禮,告辭說:“公子,小女子連日車馬勞頓,現下有些累了,先回院了,公子請自便吧。”
忍不住了,想跑?
沈晏淡然挑眉,“姑娘請。”
說罷,少女還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轉身離開了,一刻的猶豫都不曾有。
她不是已經見過他的臉了嗎?她曾經說過很喜歡他的這幅長相,怎麼這會兒卻一眼都不敢多看?
大概是初次見面,還很害羞吧。
沈晏不許自己連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都往心裡去。
不知是因見到了昔日的舊情人,還是卸下帝王身份後的故地重遊,心情莫名很好。
離了荷花池,柳云溪快步走變成小跑,臉色越來越難看。
沈晏……沈晏……
他怎麼會來這,他為什麼要來?
今生的歲月足夠真實,有沈玉衡在身邊也讓她多了許多踏實的念想,讓她可以把前世的不堪統統拋之腦後。
本該塵封在心底的記憶,那些應該爛在泥潭裡的痛苦與恨意,全都因為沈晏的到來,失控了。
快到自己院子前時,迎面看到了走出來的採晴,她幫忙伸出手去要採晴扶。
“小姐?”採晴一直守在院子裡,沒等到小姐,這才出來尋找。
見小姐臉色不好,趕忙把人扶住,兩人剛進院子,柳云溪便止不住的噁心,抬手撐在門後,在臺階上乾嘔。
採晴嚇了一跳,使勁兒扶住她才沒讓人跪倒下去。
“嘔!”
柳云溪感覺自己的腸胃翻天覆地,揪心似的痛苦牽扯著身體痙攣起來,控制不住的噁心,一直乾嘔,直到嘔出了酸水,胃裡空空蕩蕩,呼吸才順暢起來。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採晴從來沒見過她這副虛弱的模樣,小心在她後背拍著,不知所措的問:“難道是吃壞了東西,還是坐馬車顛著了?”
吐無可吐,柳云溪喘息著咳嗽了兩聲,搖搖頭,費力說:“去給我倒杯水吧。”
“小姐……”採晴不敢擅自離去,小心翼翼扶她在屋簷下的凳子上坐下。
柳云溪的身軀在無意識的顫抖。
是恐懼,極度的厭惡,還是痛苦到生理性的排斥。
只是跟那人說句話都噁心的不行,那副虛偽的嘴臉,從來只把人當工具,也不知方才,自己在他心裡又被揣測了多少次,打量了多少回。
長久陷在爭鬥場裡的人,早把面具貼在了臉上,長進了血肉裡。
沈晏的心藏的太深,前世,直到她死去,也沒看清沈晏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若要至高無上的權力,那他當時已經是皇帝了,牢牢守住這個位置就是,又為何無故殺戮,連一些把命賣給他的人也不放過。
親手築起的高樓,又親手推倒。
她不在乎那個人的命數,只恨自己沒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不能將他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