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的縫隙,看向滿天繁星。
四周好安靜,維持著相擁的姿勢,少年舒服的喟嘆一聲,似是回憶起舊時,在她耳邊呢喃:“我曾經抱過你的。”
柳云溪聯想到了那個暴雨夜,尷尬道:“但那是在屋裡,如今是在外頭。”
她只期盼不要有人走過來,看到她現在這副沒規矩的狼狽樣子。
“不……”少年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前世,他從未正面跟她說過一句話,更不敢奢求能與她有什麼接觸。
在那場大雪裡,他挖出了雪堆掩埋中的屍身,旁若無人地將她抱了起來。外人眼中的他面無表情,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碎了滿地,再也不會癒合了。
冬天的風雪融化在夏夜的清涼中,從未得到就已經失去的女子,此刻正被他抱在懷裡,擁有溫暖的體溫,輕緩的心跳。
他想這樣再抱她一會兒,她竟真的維持原樣,吃力的趴著身子。
沈玉衡看不得她受累,手掌伸到後背,按著她的身子壓下來,柔軟的軀體和身後鋪滿落花的石磚地一起將裹在中間,在漆黑的夜色中,帶給他無比的安全感。
“我總是這樣,讓你為難。”少年喃喃自語,緊咬著唇,鬆開了手。
待他鬆手,柳云溪動作優雅地站起身,俯下身來扶他。
“別在下面躺著了,很涼。”
握住少年的手腕把人從地上扶起來,站直後,鬆開了抓在他身上的手。
“不要走。”沈玉衡反抓住她的袖口,眼神悽悽的看著她。
柳云溪總是看不懂他的眼神,此刻站在他面前,望進那雙溼潤的眼眸,彷彿藏著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又想起了前世那個沉默不語的黑衣青年,幾乎想不起他跟人正常對話的場面,不是對下人冷言冷語,就是被沈晏各種打壓。
大概他不會跟人好好說話?
“你在擔心什麼,告訴我。”她問。
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少年不該如此關注婚事,每每提起這個話題,他都會變得格外敏感,一定有原因。
柳云溪輕輕撫摸他的發頂,看他的眼神中飄過片刻的驚訝,眼波流轉間,手掌不斷攥緊,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少年往她跟前湊,幾乎是腳尖對著腳尖,激動道:“我不想走,別讓我走。”
離巢的鳥兒恐懼奔波流浪,有了臨時落腳的住處,也時刻害怕會被拋棄。
從沒被堅定的選擇過,總會預設自己是那個會因種種原因被捨棄的。
柳云溪心情複雜,不只是為少年的卑微不安,也更加痛恨沈晏把人當做工具,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逼到這種地步。
她和沈晏不一樣。
她輕柔的撫摸少年的長髮,告訴他:“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少年眉眼低垂:“如果你不想讓我許給你,那我在這裡算什麼呢?”
柳云溪看著他白皙的小臉,指尖憐愛地在他臉頰點了兩下,“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們再談這件事好嗎?”
“要等到什麼時候。”沈玉衡追問。
他迫不及待要等一個確切的答案,柳云溪也只得說:“至少到你十六歲。”
過個一年半載,他在揚州待習慣了,不會像現在一樣不安,也就能理智地面對這個問題了吧。
“好。”少年點點頭,戀戀不捨的鬆開了她。
他等。
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願意等。
花穗在夜風中輕輕晃動,斗轉星移,花朵在白日綻放,又在太陽落下山後,緩緩閉合。
七夕夜沒有宵禁,天色剛剛暗下來,便陸續有青年男女出門,長街上人頭攢動,燈火通明,很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