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鳴笛聲響起。綠皮火車緩緩加速。
葉棠從硬座上起身,貼著窗戶望著窗外。車窗之外,追著綠皮火車,秋秀玲與紅花、陳菊等人也都跑了起來。
“春燕,飛吧!不飛回來也沒關係!”
“飛出去!飛遠些!”
秋秀玲大聲喊著,聽到她的話,紅花、小超等人也喊了起來:“春燕!飛吧!!飛遠些!!”、“不要回頭!!飛出去!!”
她是她們的寄託,是她們的嚮往。即便飛出去的春燕再也不會回到小小的巢裡,她們也願意看著春燕翱翔於空,前往她們或許一生也到不了的地方。
綠皮火車漸行漸遠,白楊樹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幾年前他剛從葉棠嘴裡得知彌良村村民在走私菸草時他還有些氣這小姑娘知情卻不往縣裡上報,只是讓自己拿著這個訊息去逼迫彌良村的村民讓家中女兒走出村子,去獨龍女中讀書。
哪怕已經從秋秀玲的嘴裡聽說過山裡姑娘們不讀書會有如何悽慘的遭遇,白楊樹仍是対葉棠有所忌憚,認為這小姑娘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絕対不會是什麼好人。
但很快,白楊樹就被打了臉。
原來,彌良村的姑娘們並不僅僅只是等著被嫁人、或者說是被出欄的經濟動物。她們還是被用來走私的工具。
一旦有人把彌良村的走私報告給縣上知道、縣上又決定逮捕所有走私的現行犯,那麼被抓的一定是彌良村的兒童婦女——彌良村的人也不傻,誰家都不會讓家裡最寶貴的香火、最重要的勞動力去涉險。提著籃子去邊境線上“賣水果”的,全是村裡的婦孺。
誰都知道山裡的婦孺愚昧無知,沒人會當她們是走私的主使。縣裡就是抓了人,走私的主使也在彌良村裡好好坐著,他們完全能推說走私與他們無關,是家裡愚昧無知的婦人因為貪錢所以私下裡帶著孩子幹出這等勾當。沒有實際的人證物證,一個村子又都是同謀,縣裡根本沒有手段抓到走私主使者的把柄。
擒賊擒不到王不說,還打了草驚了蛇,彌良村的走私問題非但沒法解決,還會轉入地下,變得愈發隱秘。
縣裡也不可能永遠把彌良村的婦孺關著。成年的婦人姑且還能判刑,但她們每個人每次走私的菸草數量並不巨大,這就是被判了刑,也不會是多重的刑。那些懵懵懂懂的孩童就更不用說了。最終縣裡只能把婦女孩童都還給彌良村的村民。
想到這裡,白楊樹只覺得這是真正的無解。
他也終於壓下了把彌良村走私菸草的事情上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