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何種環境的家庭。於是這種投資也就成了單方面強加於人的不平等條約。當孩子無力承受這種不平等條約帶來的精神壓力,精神崩潰就成了常有的事。也因此總有一些孩子會帶著哪吒那般削肉還母、剔骨還父的想法選擇輕生。
原主的長輩從來沒給過原主親情與溫暖,卻一味地要原主感恩家裡讓她活著,要她為家裡做奉獻,以報這份讓她活著的“恩情”。
葉棠可對原主家裡的長輩沒有任何的好感。
陳菊不算聰明,可該有的敏銳她還是有的。
對上葉棠沉靜的眼眸,她震了一震,已然明白葉棠並未自己當母親看待。
心裡哀傷,但除了哀傷又無計可施。陳菊望著自己手裡的搪瓷缸子,低聲道:“春燕、媽一直都知道你是個有辦法的孩子。前些天發生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你能幫幫……救救你哥哥麼……?”
“可以。”
“!”
葉棠的斬釘截鐵讓春燕欣喜若狂,她猛然抬頭,卻見葉棠依然是那幅不冷不熱的清冷模樣。
“看在您生了我的份兒上,我可以幫您。不過僅此一次。”
陳菊又是一震。
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瞭解女兒了。而她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也沒試圖去了解自己的女兒。
“所以您想好了。是需要我幫‘您’。還是要我幫趙嘉寶。”
陳菊張了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身為母親,當然應該為自己的孩子奉獻一切,犧牲自己。這是陳菊受到的教育。
陳菊以為自己會毫不猶豫地一口吐出兒子的名字,然而當她張開嘴,趙嘉寶推開她的那一幕便反反覆覆地在她眼前播放。
此時此刻,陳菊頭一次這麼清晰地理解到:孩子是孩子,自己是自己。
自己是趙嘉寶的生母,可……自己真的是為生下趙嘉寶、為養大趙嘉寶、為向趙嘉寶奉獻自己的一切才活到這麼大的嗎?
她的人生……怎麼就變成了圍著別人轉,絲毫沒有屬於她自己的部分呢?
她……她也是人呀。
難道為人父母,就不再是人了嗎?難道因為她是趙嘉寶的母親,所以她就不再是她,僅僅是“趙嘉寶的媽”了嗎?
那她、那“陳菊”這個人又算是什麼?一個……一個生產孩子的器具嗎?
她——
像是被一塊看不見的石頭噎住了嗓子,陳菊眼前一片模糊。她為自己的猶豫而悲哀,為自己滿腦子都是自己的自私而悲哀,更為一種她無法形容的東西悲哀。
葉棠從來都不是個無條件向他人伸出援手的帶善人。
她既不看好也不相信那些沒有改變自身的想法,只等著別人來救而從不試著自救的人。
今天陳菊來她這裡,如果陳菊是聽趙報國或者是趙虎的話來求她扶趙嘉寶那團爛泥上牆的,那她不會管陳菊的死活。但若是陳菊是靠她自己的意志選擇來到她的面前——
“春燕……媽、不,我……”
“我想救救嘉寶……”
“今天嘉寶能摔鴨子,明天嘉寶就可能做比打人更壞的事。”
“虎子哥……趙虎說得是真話。我沒有好好管教過嘉寶。因為我、害怕。怕自己多說一句,便捱了公公的打、婆婆的罵……”
“但我現在,想試試。”
陳菊的一生是被安排的一生,是順著安排走下去的一生。她被家裡人安排嫁給趙虎,被公公婆婆安排幹活兒做家務,被趙虎安排夜生活,今後還會被兒子趙嘉寶安排老後的人生。
可陳菊不想再被安排了。
她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真真切切地去為自己活一回。
她想要去做她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