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不情不願伸出手,示意他拉住自己的胳膊。
徐以年視線一晃,看見了告示牌上的收費標準。
——胳膊十萬一條,大腿連小腿十五萬起步,癱瘓五十萬整活兒,腦袋掉了出門左拐,墳場不收費。
他心裡犯嘀咕:「這裡真是合法的?」
忽然地,四面八方傳來激昂的高呼聲。
女服務員先前提到的三號賽臺上重新出現了兩名選手。其中一隻皇靈身材高大,半邊臉頰都是金色的妖紋,他十分風騷地向看臺上的觀眾們招手飛吻,和他目光對上的女妖紛紛發出尖叫,比起競技場比賽,這個場面更像是粉絲見面會。
皇靈這種妖怪是近百年才誕生的混血種,百年前的妖族圖鑑上都找不著它們的記錄。皇靈幾乎全部來自於埋骨場,能在那個鬼地方活下來的妖怪都是妖族中的異類,自然而然的,每一隻皇靈都擁有非比尋常的實力。
徐以年看見皇靈扳動了兩下手指,手骨活動時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的對手是隻身強體壯的貪狼,大概是不滿皇靈引起的騷動,貪狼啐了一聲,率先沖了出去。
面對惱怒的對手,皇靈笑容滿面地勾了勾小指。
那種逗弄螻蟻的姿態引得全場觀眾爆發出心潮澎湃的吶喊。徐以年目不轉睛盯著競技場,他能感覺到這隻皇靈很強,貪狼一定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們的交手需要多久?十分鐘?不,可能更快,或許只要三分鐘——
在貪狼衝到皇靈面前時,場內寂靜了一瞬。
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各種各樣的尖叫幾乎要掀翻競技場的天花板。
「殺了他!殺了他!」
「擰啊!就這麼擰下去——把他的脖子給我擰斷!」
「幹得好!幹得好!這一輪又賭贏了!今晚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謝祁寒!」
「謝祁寒!謝祁寒!」
謝祁寒單手將毫無反抗之力的貪狼提了起來,對比大多數看不懂門道的觀眾,徐以年能清清楚楚看見謝祁寒是怎麼擋下了貪狼的攻擊,他的手又是如何在片秒內覆蓋上一層金色的紋路,狠狠砸在貪狼的腹部。如果沒猜錯,那一瞬間皇靈的手臂肌肉硬度足以媲美鋼鐵。
徐以年舔了舔牙尖,血液隨著場內的尖叫逐漸沸騰。或許是天性使然、或許是命相影響,他突然很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十歲左右的記憶對他來說大都很不愉快,那時他的命相在各大世家流傳開來,同齡的朋友聽從家長的暗示漸漸和他疏遠,親戚家的長輩用審視的眼光看待他的一舉一動,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前,他一度以為這些都會過去。
只要不犯錯,久而久之,大家一定會明白命相全然是無稽之談。
直到那天以前,他一直這麼想。
那天的細枝末節徐以年快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自己恰巧學會了畫雷電符,他高高興興回了家,想給父母展示新學到的東西。
和往常一樣,他從走廊輕巧地繞進客廳,忽然發現家裡多了兩名除妖局的工作人員。他靠在牆角,聽見他們詢問徐父徐母:
「你們的孩子有過任何不正常的舉動嗎?」
「他有沒有表現出暴力傾向?是否在無意中傷害過你們?」
「和一般的小孩兒比起來,他是不是更容易發脾氣?」
原來那些除妖局的工作人員在他面前已經很和善了,至少他們從沒向他詢問過這類傷人的問題。
無數負面情緒裹挾著憤怒劈頭蓋臉澆下,最後悉數化為無能為力的失落。
他背靠在冰冷的牆面上,最後慢慢蜷縮成了一團。他一邊無聲無息地掉眼淚,一邊想。
現實真是不公平。
哪怕他努力融入其中,在旁人眼裡,他永遠是個背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