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讓你一個人想東想西?」見他說不出話,鬱槐收回目光,「抓緊時間,先進山吧。」
整座瑤山到處是黑紅色的泥土。越往山裡走氣溫越低,長年積攢的瘴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那味道就像是棺材開封時,從封存多年的屍身上傳來的惡臭。
徐以年和鬱槐一前一後,四周能見度很低。他忽然聽見了一兩句交談聲,朦朦朧朧的,在寂靜的深山裡微不可聞。他想問問鬱槐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回頭看時,驀然發現身後竟空無一人。
「鬱槐?」徐以年喊了句。
沒有回應。
他又喊了一聲,在摸不準形勢的前提下,他不敢太大聲了。周遭黑沉沉的一片,只有星子留下稀疏的冷光。
交談聲越來越大。
有人來了,而且不止一個。
徐以年藏在枯樹下,看見一排黑壓壓的影子逐漸逼近。妖怪的數量多得驚人,且不斷有新成員加入其中,鬼火青燈繚繞著這支隊伍,將一張張臉映出不同的顏色。宛如神話傳說裡百鬼夜行的場景。
妖怪群逼近,徐以年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那小子最近惹了大事,東區的老大出這個價格要他的腦袋,」青面的妖怪伸出一根手指頭,「一百隻蒼雪獸換一個妖怪的腦袋!你敢相信嗎?蒼雪獸可是最美味的妖怪!別說埋骨場,這玩意兒放到外面都是貨真價實的奢侈品!」
「他到底幹了什麼?」
「我聽說老大的情婦一見到他眼睛都直了,這麼丟臉的事情攤誰身上受得了?老大不殺了那小子才怪。」
「放屁,傻逼!你從哪兒聽的野雞料?比這嚴重得多!你們不知道他的種族嗎?東區昨晚把訊息傳遍了,他是鬼族!」
徐以年瞳孔遽然一縮。
聽見那兩個字,妖怪群中議論不斷。
「鬼族?鬼族上個月不是都死光了?」
「還有一個活了下來,宣檀的兒子……聽說殺了不少除妖師呢,也算有點本事。」
「他是為了躲通緝才跑來埋骨場吧?腦子真是不好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進來了只會死得更快!」說話的妖怪舔了舔嘴唇,「我們倒該謝謝他,殺了他就能有好東西吃了。」
「就算不為這個,他今晚也得死。」年長些的妖怪幽幽道,「要是讓一個鬼族在埋骨場活下來,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聽見話裡的關鍵詞,徐以年下意識看向四周。
埋骨場……?
妖怪們安靜片刻,紛紛認同了這個觀點。
隊伍不斷前進,從四面八方聚集了上百隻妖怪。哪怕心裡著急,徐以年也只能小心地跟在他們身後。入目之處儘是殘垣斷壁,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當妖怪們圍在一座骨骸堆成的小山下,徐以年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踩在骨骸堆上的妖怪大半個身子染著血,右手皮開肉綻,露出五根白森森的指骨。當他抬起臉時,徐以年看見那雙熟悉的暗紫色眸子,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他幾乎要站不穩,只能呆呆地看著那道身影,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那是鬱槐嗎?
鬱槐曾經……變成過這副模樣?
看見他腳下踩著的皚皚白骨,妖怪堆裡有人嘀咕:「喲,吃得還挺乾淨。」
「廢話,換你三天不吃不喝,你也啃得一樣乾淨。這一片都被清場了,他根本找不到食物和水。」
「那他現在應該很虛弱了?」
「……」
「你們說,鬼族的肉好吃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說話的妖怪盯著骸骨上的身影,眼冒兇光,「在殺了他以後!」
這句話彷彿一個開關。妖怪們相繼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