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了一夜呢。”
“九十九個,這些年輕人啊。”
千紙鶴是祝福,賀毓的祝福帶著點短暫的溫柔,她實在不敢再多給一些,生怕自己被席捲,又被束縛。
廉曉禮又瘦了很多,這種消瘦使得她的臉都蒼老了許多,頭髮乾枯,裡面還夾著星白。
賀毓走過去,她拿著一束乾花,微微彎腰,問還記得我嗎?
廉曉禮繼續玩著手指,她原本就被母親往任何美好的方向培養,賀毓去學藝術是她求來的,柳詞壓根沒那個機會,廉曉禮是親媽給她捧上的。
舞蹈和音樂,她都精通。
那雙能在文藝匯演裡演奏的雙手猶如枯枝,再不復少年時的秀美修長。
指甲乾淨,剪得整齊,不再是曾經賀毓陪她逛街,試這個顏色那個塗得五顏六色的鮮活。
賀毓喊了一聲曉禮。
廉曉禮還是沒反應,她的食指互相點著,像是什麼節奏,全然地沉浸在裡面。
柳詞站在一邊,難過把她吞噬,她想起第一次見廉曉禮的時候,也是夏天。
煙行籠巷沒了,思凡沒了,老劉麵館沒了,柳家修理鋪沒了……什麼都沒了,連她們都消失在時光的洪流裡,被吞噬得乾乾淨淨。
賀毓轉身想把那束提前預訂的花束放到一邊,轉身的時候,衣服的下襬被人拉住。
她轉頭,廉曉禮看了過來,那雙眼睛帶著好奇,好像真的不認識她了。
賀毓笑了笑,“你看到我了啊?”
廉曉禮點頭,眼神落在那束花上,賀毓把花遞給她。
她的頭髮很長,有些泛黃,抱著花束,露出笑容。
賀毓嘆了口氣,像是她還是正常的模樣照常說話。
說最近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誰誰誰,哪裡有新的話劇,最後說,柳詞也來看你了。
上次見,廉曉禮還能認出柳詞。
這次卻完全不記得了,她就衝她笑,像是第一次見面那樣。
柳詞也笑,笑著笑著就別過臉,賀毓拍了拍她的肩。
柳詞先出去了。
廉曉禮看著她的背影,又抬頭看賀毓。
她臉上的疤痕還是老樣子,從前帶著口罩,怎麼也不肯摘下,也很少有直視人的時候。
此刻凝視著賀毓,像是第一次見面的好奇。
賀毓也看著她,她還是沒把那張請柬拿出來,太燙了。
廉曉禮看著就是一個病人,沒生氣,又很孤獨,一邊還有輸氧機。
病房不是很大,她的父親再婚後創業也很成功,負擔女兒的病需也是小意思。只不過也就是這樣罷了,他甚至想起這個可憐的女兒,也只是在年關將至,象徵性地來看一眼,也不進來,就隔著門,隔著那塊玻璃,看看就走。
賀毓又跟廉曉禮說了幾句話,然後轉身走了。
小護士站在一邊,要把那束花拿走。
“我怕她又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她伸手去拿,廉曉禮護著,但病人沒力氣,一下被奪走了。
賀毓聽到廉曉禮的哭聲,開始後悔,一開始她就不應該帶著花來。
她哭得像個孩子,撕心裂肺,門關上,賀毓覺得頭疼。
柳詞看她出來,走過去。
賀毓伸手攬住她的肩,擰著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