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轉眼間就下起了了陣雨,一顆顆砸在青石地磚上碎成片,濺出的水花打溼了往來人的褲腳。
李福走得狼狽,一手護著托盤,一手撐在頭頂擋著雨水往前跑,身上被澆了個透,就連眼睛都差點睜不開了。
“兔崽子,也不知道撐個傘,若是淋壞了,咱家不把你腦袋給擰下來!”李德全正在御書房外守著,見到徒弟這邋遢的樣子,一張口就訓斥道,那隻手也習慣性地往李福耳朵上擰去。
“嘶~師傅輕點擰,疼!”李福正拿著東西,掙脫不得,生生手了李德全的一爪之恩。沒多久,見師傅終於消了氣,才笑呵呵地解釋道,“徒弟哪能這麼不中用呢,這不還好好的麼,一點雨水沒沾上,師傅您看。”
李福鬆開手袖,但見那褚紅色托盤上擱著一個釉裡青圓底盅,上面蓋著一頂蓋子,穩穩地放在中間,絲毫未見溼,更沒有什麼淋壞一說了。
這麼一盅湯,當真是精貴的不得了,若是打翻了豈是他一個小小奴才能賠得起的。只是他日日端著,竟然也和別人一樣,連個味兒都沒問道半點,真是遺憾。這湯盅扣合的嚴實,他又沒膽子揭開,飄不出一點味道。
又看了看天,對著李德全咕噥道,“剛剛走的時候還晴著呢,誰想到半路上就下起了大雨,皇上等著用膳,再趕回去拿傘已經來不及了。這也不是徒弟的錯,老天什麼時候下雨,什麼時候放晴,恐怕只有天上的神仙才知道。”
李德全臭著臉,沒理會徒弟說什麼,依然挑剔到,“竟會找藉口,還趕緊回去換身衣裳,這樣不成體統,沒得丟了御前當差的臉。”
“是,師傅。”李福連連點頭,被罵了也不惱,臉上反而笑的見牙不見眼,配著他那張圓臉,頗有喜感。不知情的,只怕還以為這位是個傻的。
李福心裡自有他的一番計較,罵是被罵了,可這被罵也有被罵的門道,別人想叫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罵,還沒有呢。
李德全打發走了徒弟,照例先試了毒,才轉身往裡面端去,悄悄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淑妃娘娘差人送湯來了。”
天正陰著,屋裡光線不太明朗,封煜端坐在案前,案上還攤放的數十份奏摺。細看過去,只見那人墨髮高束,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五官英挺,雙目深邃,眼角處微微有些上挑,每當凝視的時候給人一種不悲不喜之感,卻極為專注,倒是微微沖淡了久積的帝王之威。
眼下被政事煩擾,修長的手指習慣性地敲打著桌面,格外的好看。
皇上性子冷清,不喜多言。李德全是伺候慣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是門清,見狀將手上的湯盅放置在書案上,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李德全將門扣上,獨自站在外面侯著。就這一進一出的功夫,雨就已經聽了,可真是快啊。
對於李德全這一輩的人來說,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那可真是功成名就了。剛到不惑之年,就已經穩坐御前大總管一職,深的皇上信任,宮裡面想往上爬的,那個而不上趕著巴結他。不過許是同皇上待多了,這連性子都變得清冷了。
許多年前,他李德全也是個熱心腸的。在這四面宮牆中一待就是幾十年,大風大浪也見過,勾心鬥角也不缺,如今看什麼都看開了。那些想巴結的,誰願意理他們?咱家可是一心一意侍奉皇上的。只是今日不同,他雖然不願意,可還是得放了未央宮的幾個宮人進來,讓他們過來送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