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嘉實壓根看不出來。
就好像幾年之前,如果不是徐北盡突然怒氣勃發,將那名過分的任務者扔出他的書店,那麼任務者恐怕還將這名書店老闆當成什麼好脾氣的傢伙。
可實際上,惹惱對方,實在是不那麼明智的選擇。
幾年前牧嘉實給徐北盡送了一些飲料,那反而令他有所收穫。從這一點來看,他面前的這名書店老闆,恐怕是奉行等價交換原則的。
如果他有意,那或許也可以利用這一點,與他做一些交易,就如同幾年前一樣,說不定也能獲得一些噩夢的線索。
但是……
牧嘉實卻突然憊懶了起來。
他不想重複這幾年的宿命。他選擇留在窄樓底層,僅僅是因為,他想停下來。他感到了疲憊——因失敗而產生的疲憊。但那不僅僅是失敗,更是一種……
走投無路的潰敗。
於是,他反而和徐北盡聊起了生活,聊起窄樓中的一切。
他反而用略微戲謔的口吻,提及了除噩夢以外的,窄樓的更高層的生活。
他說,在更高的樓層,生活比窄樓底層稍微舒服一些,但是也更加的死氣沉沉。越往上越是如此,因為,越是往上,噩夢的難度越高,情況就越發險惡。
任務者們越來越覺得,他們不可能離開窄樓,於是越來越絕望和崩潰。硬要說的話,窄樓底層反而更加熱鬧一些。
起碼這裡還有一些狂歡夜。儘管那不是什麼好去處,可那起碼是熱鬧的地方。
“而更高的樓層……”牧嘉實說,“所有任務者只是討論著噩夢、通關方案、道具卡的搭配。”
徐北盡認真地聽著。
牧嘉實苦笑了一聲:“就連卡販子這種人都沒有。”他情緒複雜地嘆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是……任務者,僅僅只是任務者。穿梭在噩夢中……僅此而已。”
徐北盡的表情微微一動。
他突然想到,在之前的噩夢中,他在向觀眾們講到卡販子、製衣者之類的存在的時候,觀眾們曾經玩鬧一樣的一問一答。
“這群任務者,每天都在幹嘛?”
“除了任務,什麼都幹。”
窄樓底層的任務者不務正業,而更高樓層的任務者,反倒成為了工作的機器。
這鮮明的對比讓徐北盡不由得露出些許的笑意。也並非全然是覺得好笑,也同樣有著難言的苦澀。
然而在牧嘉實眼裡,僅僅就只有一個意思——嘲諷。
牧嘉實:“……”
他有點驚訝地看著徐北盡,心想,為什麼書店老闆要對他剛才說的話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與徐北盡面面相覷。
他不明白徐北盡為什麼露出嘲諷的表情。
徐北盡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就不說話了。
牧嘉實沉默片刻,然後試探性地問:“你有了解過窄樓更高的樓層嗎?”
徐北盡搖了搖頭。
牧嘉實微微一皺眉,總覺得不信。徐北盡剛才那個表情,與他現在的樣子配合起來,只讓牧嘉實覺得,他有所隱瞞。
於是牧嘉實又說:“在我回到窄樓底層之前,更高的樓層那兒,一直有一個流言。”
徐北盡怔了怔,不知道牧嘉實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兒。
他哪裡知道,牧嘉實心眼兒多,因為徐北盡的一個微表情,就瞬間在心中生出了九曲十八彎的種種想法。
牧嘉實說:“那個流言是……”他下意識放慢了語速,觀察著徐北盡的表情,“有人成功地離開了窄樓。”
他說出這個訊息,當然就是為了試探徐北盡的反應。
而徐北盡下意識睜大了眼睛,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