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何事?”薛崇訓見這陣仗有些詫異。
王昌齡掏出一份信札來,信封已經開了,估計幕僚們已在之前看過……王昌齡有權開封各種薛崇訓名下的公文,是薛崇訓自己授權給他的。
“東受降城來的密信。”王昌齡一臉嚴肅道,“使者帶到上郡後,我看了他的印信,確是三受降城的兵符,派人過來的是張仁願治下的將領!”
薛崇訓不動聲色地仔細看了一遍信札:“這些人是想投誠,等官軍兵臨城下之時取張仁願的首級邀功?”
王昌齡道:“正是,張仁願治下有戰力的兵馬主要在三受降城,其部下稱只要官軍抵達東受降城,便將東受降城和中受降城獻城投降,同時在西受降城的同謀者進張仁願的大帳斬其首級,全軍向我官軍投誠……大勢已去,看來張仁願是眾叛親離了。”
張五郎當下就抱拳道:“但恐有詐,薛郎親自前去不妥,我願得五千兵馬去東受降城與他們配合此計。”
王昌齡也贊同道:“確實有詐降的風險,萬一這封密信是計,薛郎輕入張仁願轄區腹地,容易被合圍四面受敵。但咱們也不應輕易放棄這個機會,如果三受降城的武將投誠是真,咱們便能不費兵力平定叛亂,同時得了安北一帶的邊軍亦能重新構築對突厥人的防務,便可將此時的邊關危局化險為夷。”
幾個人商量了一通,回頭看薛崇訓時,只見他坐在北面的椅子上垂頭想著什麼,剛才商量的時候好像一直都沒說話。大夥便將目光投到他的身上,等待著他的看法。
薛崇訓回顧眾人了一眼,這才所有所思地說道:“我剛剛在想,這一齣戲是不是張仁願和部將們一起演的?”
王昌齡問道:“薛郎認為此是誘敵之計?”
薛崇訓道:“是計,但不是誘敵之計而是苦肉計……張仁願聯合宗室嗣澤王造反,起手之時發動偷襲就借了突厥人的輕騎奇兵,然後公然反叛又有借突厥兵增加實力的路走。不料和突厥人搞一塊兒本身就是一個敗筆,咱們前些日子略施小計,便將他逼得無路可走。只要張仁願敢放突厥人入關,他必是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背定了漢|奸的千古罵名。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輒?用這個苦肉計,或許能保住跟他造反的心腹部將的性命,至少能保住他們的家人吧?”
聽他這麼一分析,眾人都點頭稱是,覺得有這個可能。不過這只是薛崇訓提出的一個猜測,究竟三受降城那邊搞什麼,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張五郎還是有點擔心,皺眉道:“安北都護及三受降城等地可調動兵力達五萬人,都是百戰驍勇的邊軍,更嚴重的是萬一這是誘敵之計,突厥兵也可能到陰山以南……而我軍等待關中軍抵達之後最多能集結大約三萬三千人馬,敵眾我寡薛郎不得不作提防。”
就在這時,薛崇訓大咧咧地一拍桌案道:“待得關中軍一到咱們就啟程北上。”
他還真不信張仁願在這樣的輿情下能有效動員整個安北地區的唐兵來內戰,而且還用誘敵之計不被官軍聽到風聲?
於是一場計劃佈置就這麼輕而易舉給拍板了,幕僚團也習慣了這種狀況,因為決策權完全在薛崇訓的手裡,他這個人最信的是自己的直覺並且有點剛愎自用,勸也是無用。
三月上旬,關中軍精銳三萬大軍抵達了上郡,為此運用軍械糧草的民丁更是不止這個數目,從關中平原到高原地區的沿途州郡,徵調壯丁騾馬不計其數,戰爭對農耕帝國顯然是一件非常消耗財政國力的事。
到達上郡的還有長安的任命官文,薛崇訓掛了單于道行軍大總管的名號……但此前他給太平公主的書信中要求的是“黑沙道行軍大總管”的官職,這回的授命狀有所出入,薛崇訓也看出了其中的微妙原因。
黑沙城是突厥汗國的南庭,如果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