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密道為了方便行軍,修得並不算窄,剛巧夠一匹半張翅的馬鷲透過。凱文坐在奧斯維德的對面,手肘架在曲著的膝蓋上,一邊摩挲著短刀刀柄上的紋路,一邊盯著奧斯維德。
就見皇帝閉著眼垂著頭,眉頭緊蹙,一手拇指緩緩按壓著太陽穴,已然沒有了開口說話的精力。
會是受什麼影響呢……
凱文在腦中把這一天一夜出現的人、發生的事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他這種模樣不像是長期積累下來的,病得這麼急只可能是某種突然出現的因素導致的。會是什麼呢……
是神官院的水臺暗藏玄機?還是十二人會議中的某個大臣或指揮暗地裡動了手腳?又或者是——
安傑爾?
凱文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清早在懸宮直廊上碰到的少年,他手裡捧著一捧多羅聖花,說是找來給辛妮亞看的。那花有問題?
細想起來,奧斯維德第一次感覺眼前發黑,就是在那之後。
可是同樣在場的自己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辛妮亞看起來也活蹦亂跳的……
其實對於安傑爾,凱文的想法一直有些複雜。他一方面覺得這少年來歷並不算明晰,看起來又太婉轉含蓄,不如班直爽,所以不太容易讓人全盤地信任他。但是潛意識裡,他又跟辛妮亞這小姑娘一樣,覺得安傑爾溫和無害,讓人不忍心對他起戒心。
所以他才一直讓安傑爾住在軍營裡,儘可能地讓他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方面不至於有明顯的疏遠和戒備,一方面又能把握他的舉動。
可相處至今,這小子確實沒出現過什麼值得狐疑的狀況。
如果不是安傑爾,那就只剩藉著“西奧多”的皮闖進懸宮內的沙鬼了。難道在捕捉沙鬼的過程中,奧斯維德不小心受了傷,當時沒注意,現在開始發作了?
也不太像……
凱文暗自在心裡琢磨了一番,提出了幾種可能,又一一推翻了,一時間還真沒找到最合理的解釋。
他垂下眼皮掃了一圈,在螢石光芒的映照下,地面上顯露出明顯的馬蹄印記,踩踏過的壓痕幾乎連成了兩條深色的路線,亂中有序。想必是下午被奧斯維德提前差遣去往玫瑰舊堡的那兩支隊伍。
有馬鷲在的情況下,行軍速度必然不會慢到哪裡。從軍隊出發到他們兩個躲進洞裡,這段時間幾乎足夠軍隊穿越過小半個金獅國了,追起來夠嗆。
只有奧斯維德早點恢復,才能儘快跟上大部隊。
然而他們兩人身上除了武器,以及凱文整天隨身攜帶的裝著打火石信砂的那隻牛皮袋,什麼都沒有。大部分醫官都在隔壁的密道里,此時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個岔道了。
“這下真得靠你的體質硬抗了。”凱文抬頭看了眼奧斯維德,略有些擔心地說道。
奧斯維德並沒有回答,他按壓著太陽穴的拇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因為垂著頭的緣故,從凱文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緊蹙出兩道皺褶的眉心,以及蒙了一層薄汗的額頭。
“睡著了?”凱文壓低了聲音輕輕又問了一遍,對方依舊沒有迴音。
他遲疑了一會兒,乾脆悉悉索索地爬起身來,調轉了一個方向,坐在了奧斯維德的身邊。
年輕皇帝的側臉便清楚地落在了他的眼裡,奧斯維德雙眸緊閉,眉弓凸起,稜角分明的輪廓使他的眉眼藏在了深沉的陰影裡,顯得有種說不出的疲累感。
他額角的髮根有些微微的濡溼,顯然難受得很,就連睡著了也並不安穩,呼吸粗重,節奏也有些亂。
凱文摸了摸他垂著的手掌,依舊有些燙人,甚至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甚至光是坐在這裡,就能感覺到身邊的人身上傳來的一陣陣燙意。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並不太妙啊……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