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鉞早慧,父母失敗的婚姻造就了一個扭曲的家庭,母親精神出現異常後,早慧的裴鉞不哭不鬧、默默承受,黑白分明的眼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然後,這樣的他成了父母口中的“怪物”。
大災難後,裴鉞成了同化者,但最初的時候,裴鉞不是這個樣子的。剛成為同化者的時候,他有一些感染者的跡象,成了真真正正的“怪物”。
在溫家治癒後,他對惡生力量的抗性,以及他自身的恢復力和抗打擊能力,又讓他成了其他感染者口中的“怪物”。
怪物,這個幾乎貫穿了裴鉞截至如今的人生的詞,裴鉞並不喜歡它。
——儘管裴鉞現在似乎無所謂,但簡愛國知道這個詞還是裴鉞的疤。
而現在,裴鉞為了溫故,輕易就扯開了自己的疤。
溫應天也知道裴鉞的情況,也聽懂了裴鉞的話。
他皺了皺眉,最終放棄了再對裴鉞進行說教。
然後溫應天看向了溫故的方向,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溫故,你的父母呢?”
這句話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工廠裡的氣氛陡然一變。
“呼——。”
一陣冷風在閉塞的工廠裡突兀刮過,那風冷得刺骨,像是從冰箱裡剔出的冰雪揉成的氣流。
冷風過後,一直蹲著的溫故動了。
溫故站了起來,慢吞吞的,像是一具生鏽了的機械,正在掙脫什麼桎梏般。
而隨著他的動作,裴鉞注意到在溫故的周圍,飄散出了一些黑色的顆粒。
那些顆粒的顏色濃郁,即使在這樣昏暗的光線裡也不容忽視,它們寥寥升起,像是倒流的沙,正在從溫故的身上剝落。
裴鉞的心裡一跳,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潛意識裡,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不能讓他這樣做。無論他想要做什麼,不能讓他做。
“別。”
裴鉞一步跨到溫故的跟前,伸手把溫故整個人抱進了懷裡。
當人入懷的時候,裴鉞才發現溫故的身體冷得不像話,他就像是一塊冷凍過後的鐵,隔著衣裳也凍得裴鉞的皮肉生疼。
溫故彷彿無知無覺,被裴鉞抱住之後,就直直撞在了裴鉞的懷裡,也不掙扎。
“乖,咱不氣。”
裴鉞被凍得撥出的氣都變成了白霧,但他還是沒有鬆開溫故。
裴鉞一下一下順著溫故的脊背,他摸到了溫故的肩胛骨高高凸起,邊緣輪廓刺手,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
裴鉞沒有停下,也沒有去刻意檢視。
他只是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不停地撫摸著溫故的背,安撫著溫故。
他回憶起了幻境裡看到的畫面,脫口而出。
“咕咕乖,咱不氣。不氣,啊。”
溫故的身體輕微地一顫,然後他抬起了頭。
裴鉞低下頭,對上了溫故的眼。
那雙好看的眼裡,此時有著吃人一樣的兇悍,但同時,還有一瞬的迷茫。
裴鉞知道那個稱呼起了作用,他記起幻境裡匆匆一瞥的兩副白骨,前因後果並不難猜。
裴鉞的鼻頭有些酸,頂著溫故這非人的眼神,他面不改色地輕輕摸了摸溫故的頭髮。
“乖寶,咱不生氣,不值得,還不如回家喝小牛奶呢。”
溫故的眼睫動了動,慢慢的,他眼中兇悍的狠光逐漸消失,他身上的溫度也漸漸回暖,就連背上有些異常的鋒利突起,也平復了下去,變得溫順。
溫故重新低下頭,然後一頭扎進了裴鉞的懷裡。
半晌,裴鉞才聽到懷裡傳來一聲悶悶的回答:“嗯。”
裴鉞的一顆心瞬間落回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