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溫家人致使他們被捲入惡生天的?
裴鉞的心裡一陣寒意,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荒謬,但同時他的理智又告訴他——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裴鉞被溫家救治這麼多年,也知道溫家人的性子。
說好聽了那是家規森嚴,說難聽了就是食古不化。
在他們的世界裡,所有東西都是被刻尺在善惡線上量出來的,只要有一點逾越,那就是錯、那就是原罪。
在這樣的溫家裡,被逐出家門的溫故一家,就是“罪孽”。
而真要把這樣的“罪孽”推入惡生天,那可用的理由可太多了。
而這種事,溫家絕對做得出來。
想到這裡,裴鉞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眼前的畫面還在輪迴,但再看著那個無憂無慮、偷偷藏起牛奶糖的小小溫故,裴鉞的心就揪成了一團。
這樣的孩子在惡生天裡,是怎樣生活了24年的,而他的父母又是出了什麼事。
※
溫故站在原地,沒有試圖掙扎。
這種級別的幻境他經歷過,這次中招有些意外,主要是他沒料到這隻普諾斯的級別會這麼高。
不過可惜了,普諾斯的級別再高,只要幻境裡的人能識破幻境、不為所動,那普諾斯也無可奈何。
溫故想著,不由看向眼前的一片虛無。
普諾斯的幻境編織的基礎是人(惡生)心底最重要的一些記憶。
而對溫故來說,可稱為重要的記憶並不多。
所以,當眼前的虛無中漸漸浮現出畫面的時候,溫故面無表情,似乎早有預料。
佈滿灰色烏雲的陰天,覆蓋紅色地衣的大地,渾身漆黑的扭曲樹藤……
惡生天,他生活了24年的地方。
而在這裡,他最重要的記憶……
隨著畫面的逐漸清晰,一片紅色地衣之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圓。
圓圈裡,有三個人。
圓圈外,圍著層層疊疊的惡生。
溫故的目光在那三人身上滑過,眼神中還是難免被牽動了一絲情緒。
而以這絲情緒為契機,整個畫面動了起來。
白色的法陣裡,男人和女人遍體鱗傷,血混入陣中,白光固化成了無形的鐘罩,似一個鍋蓋一樣把他們護在中間。
幾步之外的惡生張牙舞爪,用各種方法攻擊著法陣。
再往遠處,許多不明就裡的人類哭喊奔逃,然後被蜂擁而上的惡生蠶食殆盡。
“咕咕乖,不要生氣。”
“咕咕乖,把手給爸爸媽媽。”
男人和女人對著跟前的孩子說話,聲音虛弱。
——他們的腹腔都有一個血洞,如果是普通人,怕是早沒命了。
而他們跟前的孩子只有七歲,一張小臉白嫩嫩的,臉上滿是淚痕。
他像是被嚇呆了,神經質一般地囈語著:“不要打爸爸媽媽,打死你們,打死你們……吃了你們!”
男人和女人已經安撫了好一會,但是卻無濟於事。
可是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女人的眼淚滑落,她一咬牙,伸出手去拉起了孩子的手。
被觸碰到了。
這個意識潛入孩子的腦海,然後他的身體一顫,瘦弱的脊背上猛地竄出一隻白骨拼成的翼,在空中彎成一道完美的弧線,如槍的白骨尖端堪堪停在女人的眉心跟前。
女人哽咽:“咕咕乖,爸爸媽媽沒事了,咕咕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男人的傷勢更重一些,他甚至已經無法挪動身體,只能依靠女人的支撐而不躺下。
男人抹去嘴邊血跡,也難以自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