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南邊的鐵匠鋪子裡,阮秀在埋怨她爹:“鑄劍這事兒,為什麼不要我幫忙?”
阮邛瞥了眼那座嶄新劍爐的方向:“知道爹為什麼答應寧姚給她打造這把劍嗎?”
阮秀點頭道:“知道啊,她送給咱們那麼大一塊斬龍臺,足夠買把好劍了。”
阮邛搖頭道:“不止如此。爹是希望,我阮邛開宗立派的第一把劍,不管是為誰鑄造,都能夠一鳴驚人,讓整個東寶瓶洲甚至是北俱蘆洲的劍修都曉得這把劍的鋒利無匹!”說到這個,就連小鎮沽酒婦人都敢調笑幾句的打鐵漢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異樣光彩,如夫子高談闊論,如道人論道、僧人說法,這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手握拳頭,輕輕捶打膝蓋,眼神鋒芒哪裡還有平時那種粗樸木訥的感覺,“那麼送誰最合適?本來出身風雪廟的魏晉算半個自家人,於情於理都合適,只可惜寧姚出現之前,魏晉一直在閉關。既然寧姚主動要求鑄劍,還拿出了斬龍臺,我當然不會拒絕。過了倒懸山,可比北俱蘆洲的幾座劍修聖地更了不起,更能夠贏得天下劍修的眼光。”
倒懸山的存在,被譽為世間最大的山字印,本是一枚小巧印章,從天而降之後,便成了一座巍峨山嶽,這明擺著是噁心儒家聖人的。那位道庭在別處天下的道祖座下二弟子,不但在浩然天下釘下了這麼顆釘子,還要求所有透過倒懸山去往劍氣長城的各洲練氣士必須簽訂一“山盟”。
一般人是不知道倒懸山和劍氣長城的存在的,畢竟那兒幾乎就是浩然天下的最邊緣,例如東寶瓶洲的尋常山上門派,偏居一隅,小門小戶,還真就一輩子都不會聽說這兩個稱呼。再往上,就是聽說過,然後一筆帶過,會是一個很難深聊的話題,一來訊息閉塞,再者畢竟隔著千山萬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即便是風雪廟這種最山頂的東寶瓶洲宗門,對於那處光景,依然覺得是雲遮霧繞,霧裡看花,終隔一層,因為隔著那座倒懸山,更因為那是道祖二徒的手筆,宛如“建造”在這座天下的私家庭院。
當真是跋扈至極。整個浩然天下都是你儒家的門戶,貧道就偏偏要在你家裡獨立開闢出一座小花園。難怪文聖還未成聖之前,跑到兩個天下的接壤處,對著那位道祖二徒破口大罵,會成為當時天下儒家門生最引以為傲的壯舉之一。
按照一些流傳已久的說法,你到了倒懸山之後,可以隨便看,可以隨便走,但是某些事情,你不得外傳。你傳了,浩然天下自然有那位道教掌教之一的徒子徒孫來跟你算賬。而且涉及此事,儒教三學宮七十二書院往往不會太過摻和插手,最多居中調停一下而已。至於為何文廟裡頭有神像的聖人們對此選擇視而不見,那估計就是涉及極大的內幕了。
阮秀納悶道:“爹,你說這麼多,跟不讓我幫你打鐵鑄劍有關係嗎?”
阮邛點頭道:“那把劍品相太高,材質太好,你如今境界已經足夠,爹怕萬一你打出真火來,太嚇人。如今小鎮魚龍混雜,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是半個東寶瓶洲都知道的事情。”
阮秀更加奇怪:“我不就打個鐵,還能打出塊桃花糕啊?”
阮邛冷哼道:“如果只是打出一塊桃花糕,爹倒是省心省力了。”
阮秀略顯尷尬地哈了一聲,不再說話。
最近一年,糕點吃得不多,一說起來就想流口水,有點難為情。
阮邛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那小子聽說是給寧姚送劍之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就連東寶瓶洲距離倒懸山到底有多遠都沒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
阮秀轉頭,輕聲道:“爹,只是喜歡一個姑娘而已,還要講究門當戶對啊,又不是成親。成親講究一個出身勉強還有點道理,如今只是喜歡而已,天不管地不管的。”
阮邛愣了愣:“你知道他喜歡寧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