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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謝聽雲看見了魔淵之界。
無數山巒歷歷落落的點綴在天幕之中,詭形怪狀的鋪開在眼前。此時一輪巨大的紅月自蒼茫暮色中升起,水淋淋的,將整個魔界都蒙上詭譎而悽豔的紅色。
魔界沒有太陽,沒有朝生,只能看見月影下拖拽著幾顆瘦小的星斗,在濃霧處折射著不值一提的微芒。
除了遊蕩的魔魂,這片土地寸草不生。
他們身上的鮮活氣息吸引了地界深處的噬魂,剎那之間,無數沒有形體,由惡念凝聚而成的魔魂自四面八方湧聚此處,在頭頂形成一面沒有縫隙的天網,黑漆漆地朝著他們潑了過來。
謝聽雲一手護著雲晚,一手緊持絕世劍,布著術法劍刃刺入黑色大地,白光自腳下擴開,將天空照亮如同白晝。
魔魂嘲囂著被劍光吞噬,謝聽雲抱起雲晚,無畏無懼,一步一步朝著司幽都走去。而那裡,就是昔日墨華的宮邸。
弱小的魔魂難以近身,有些道行的小魔也不敢前來招惹,只有魔獸,不怕死地朝著他撲來,謝聽雲目不斜視在心底吟起默咒,魔獸尚未接近便魂飛魄散,他暢通無阻的來到司幽殿,卻仍被看守魔種擋住去路。
謝聽雲撩起眼皮,眼底凝著戾氣:“讓開。”
一路走來,他的衣襬落滿黑濘的血漬,懷中的雲晚卻是安好無損。
靈壓自他身上傾瀉而來,那輕蔑一眼喚起內心深處對修道者的天然恐懼,手握著雙面斧的牛頭魔種還未等做出反應,雙膝先一步軟了下去。
驚雷乍響,同時也驚醒守衛。
二者正要反擊,一道輕柔的聲音飄落出來:“讓他進來。”
他們面面相看,最終開啟了身後的司幽之門。
謝聽雲抱著雲晚走進魔宮。
墨華死後,司幽宮荒廢許久,如今殿火再一次燃起。嫦曦靜立在偌大的宮殿之中,一席紫杉,額前墜著水晶飾,秀亭亭地綻放在幽暗裡。
嫦曦毫不意外謝聽雲會找來,甚至笑著睨了雲晚一眼。
她的修為增長得越快,新丹結的速度就越快,而最先放在她丹元的碎丹早已養成,會連同新丹一起,把她的修為蠶食乾淨,直到再沒有養分可食,她的身體會逐漸難以承受,到最後爆體而亡。
嫦曦明知故問:“不知歲淵君千里迢迢赴往魔界,是所為何事?”
雲晚的身軀變得冰涼,謝聽雲抱得緊,一言不發,死死凝視著臺階上的嫦曦。
平日裡她就像是蟄伏起來的蛇,笑著沖人吐信子。此時不掩鋒芒,姣好柔美的面頰上漸漸露出原本的青面獠牙。
謝聽雲張開嘴,半晌只發出兩個字:“救她。”
嫦曦步步走來,逶迤於地的裙襬鋪開成紫色的海浪。
雲晚的臉色相較先前更為蒼白,呈現出近乎消失的脆弱感。謝聽雲摟在她肩上的手綻開青筋,眼角醞著一抹不易覺察的凌厲。
“我當然可以救她。”嫦曦抬眸看向謝聽雲那雙眼眸,“不過……”
她笑著說:“要用你的靈根來換。”
既心有所往,又何憂何怖。……
謝聽雲摟住雲晚的手收緊,指尖血色退卻,泛著淺白。
“我憑什麼信你?”
嫦曦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在雲晚臉上游離,漫不經心地說,“憑我擁有血菩提。”
嫦曦嗤笑一聲:“況且除了我你還能信誰?信她掌腕上的器靈?還是信雲晚靠著這具身軀挺過去?”
玄靈氣得想鑽出來打她。
可是她確有失責,如果她早點發現,雲晚也不會淪落此處。玄靈愧疚至深,除了努力保護好雲晚,好像也再做不了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