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下人也不吭聲,眼見著朱沅推門而出,不由即敬畏且期盼的望著她。
朱沅卻不搭理這趙氏,並不讓人跟著,獨自一人往後頭跨院走去。
賈氏正坐在屋簷下頭做針線,一見她來了,嚇得臉一白,手上針都戳到了肉裡,一時疼得眼圈都紅了,卻不敢去吹,只拘束的站了起來,領罪一般低頭立著。
賈氏因前些日子受了這一場搓磨,家中下人也看眼色下菜,輕易不搭理她,因此她這一角倒十分僻靜,朱沅看著四周無人,便聲音平和的道:「你也不必怕成這個樣子。」
賈氏不敢接話。
朱沅便道:「我不過是看不慣你那股子張狂挑事的勁兒,畢竟還是手下容情了,真要你死,你便也死了。」
這話說得賈氏一個哆嗦,眼淚就出來了,知道朱沅不喜歡看這個,忙又拿了帕子擦了。
朱沅今日卻是有意來給她一個甜棗的:「我父親寵不寵你,跟我不相干,我也並不是為這個搓磨你。你只消記住,不許爬到我母親頭上挑事,不許打沉哥兒的主意,也就夠了。咱們相安無事,你好好的教著灃哥兒,他大了真有出息,把你接出去供養起來,也沒人會攔著。」
賈氏遲疑一下:「大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朱沅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都是我父親的妻妾,要得他歡心,各使手段便是,天經地義,沒什麼大不了的。哥兒大了孝敬生母,更是倫常,誰也攔不了。不過,你非得挑唆著他,將他教成一團小肚雞腸、滿腹壞水的爛泥,那就是自己不給自己活路了。」
賈氏畢竟不是蠢人,也知道朱大姑娘這態度的轉換,必與這新來的趙氏有關,一時間死灰一般的心又活絡起來,猜度著朱沅的話有幾分可信。
朱沅氣定神閒的站著,倒也不怕賈氏不信。
賈氏咬了咬牙道:「賤妾都聽姑娘的,往後好生服侍夫人,管教灃哥兒,求姑娘給賤妾一條活路。」
朱沅便走近了一步,微微放低了聲音:「從今往後,你好好籠住我父親,教他將身上的銀子都交予你保管,你再將這銀子送到我屋裡來。」
賈氏唬了一跳:「大姑娘,這可使不得,老爺知道了,也要打死賤妾。」
朱沅笑道:「怎麼會?我並不是要吞了這銀子,不過是拿到外頭去放貸,以錢生錢。得了利錢,我八你二。」
賈氏便心中一動,猶豫起來。
朱沅只管靜靜的等著。
賈氏咬了咬唇:「大姑娘,兩分,是不是少了些?」
朱沅臉色一變,又嚇得賈氏蹬蹬後退了兩步。
她冷笑道:「你若不給,我也不是非指著你不成,自去同趙氏說和,也是一樣。」
賈氏忙道:「都依姑娘,都依姑娘。」頓了頓又道:「趙氏怎及賤妾清楚老爺脾性。」說到這裡,不免露出一兩分得意。
朱沅自是相信,賈氏要沒兩分本事,前世也不會一人獨大了,在母親去世後,父親為了她,連妻也沒娶了。
兩人說好,賈氏自是趁著夜將銀兩送到朱沅屋裡。
第二日起賈氏就和這趙氏打起了擂臺。趙氏勝在年輕,但這賈氏卻更能把得準朱臨叢的脈,趙氏新鮮了幾日後,又是賈氏佔了上風了。
這一樁先不提,只說朱沅一直盼著蕭源回話,終於在這日夜裡等到了他。
東廂房有三間屋子,有兩間互相打通,用簾子隔著,一邊是寢室,一邊卻是間起居室,朱沅平日看書寫字,繡花會友的地方。朱沅擔心就站在屋外被人起夜看到,便將蕭源邀到起居室中說話。
放下了窗簾,點起了一盞小燈。
朱沅還是頭一次這般清楚的看到蕭源,白日裡看到都隔得遠遠的,夜裡都是趁著月光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