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在說這話時,只覺得自己有些麻木,心神從軀體裡抽離了出去。
她想起了那一年,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了月餘,最終邁出了那一步,委身於那樣一個禽|獸,那是她一世也無法洗去的汙點。
重生一次,也並未有過多改善,朱臨從再過不堪,柳氏和她,都還是要討好於他。
甚至現在,她又要勸沈娘娘向皇上低頭。當然,沈娘娘原本就是皇上的女人,這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不向皇上低頭的,但是,畢竟有錯的是皇上,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半點錯,可沈娘娘到末了,還是得委屈自己。
說一千,道一萬,這是男人的世道,女人想要立得起來,有時就得委屈自己,有時候,就得狠。
沈娘娘出乎意料的對這個提議並沒有過於反感,如果是以往,她就算不發作,那也是會重責。此際她只是有些不舒坦的摸了摸胸口。她和皇上的情份,似乎不再是一切,不再是不能摻雜些其他。
她抿了抿唇:「讓我再想想。」
朱沅只是提議,聞言立即退下,讓沈娘娘得以靜一靜。
朱沅一入宮就去見了沈娘娘,此時不免覺得有些飢腸轆轆了,甫一出來,錢怡就親親熱熱的挽了上來:「姐姐,餓了吧,我讓翠翹溫著個羊肉鍋子呢。」
錢怡的親族大多不在燕京,她也無親可探,對於朱沅能回家一趟,倒是十分羨慕的。
朱沅也不推拒,和錢怡圍著紅泥小爐吃了一頓。期間無視錢怡各種期盼她講講宮外見聞的小眼神,到末了,撐不住了,淡淡的道:「下回再出宮,你也一塊到我家去作客。」
錢怡一下兒兩眼放光:「姐姐說話,可要算數啊!」到底是年紀輕,之前被嚇了一回,睡了幾覺起床,又恢復了元氣,只是如今行事多少謹慎些了。
糖兒到了宮門快落匙才回宮。
沈娘娘急不可耐的趕緊召了她問話。
糖兒滿面都是笑容:「娘娘,老夫人好著呢,就是還有些沒消氣,不太愛理會婢子。倒是老候爺,問了婢子好些娘娘的情形,還說娘娘最愛吃家中的窩絲糖,特地讓婢子帶了一匣子進來。」說著將匣子呈到沈娘娘面前,沈娘娘看著,確實是家中的手藝,做得跟別家色兒不同的。
沈娘娘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原地,拍著胸口道:「這就好,這就好……」旋即又疑惑道:「這黃家表妹……」
糖兒道:「老候爺說黃家敗落得厲害,原本只要舅老爺一家安心做個田舍翁,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偏生不安現狀,一心尋思著重獲聖寵,拿了財物四處打點,銀子就跟流水似的花銷了出去。偏皇帝金口玉言,無可更改的。舅老爺不聽勸,反怨老候爺不搭把手。到了後頭家業敗得七七八八的還沒個結果,人頹廢起來,成日酗酒不算,還嗜賭如命。就是老夫人親自去勸也不頂用,老夫人一氣之下和孃家斷了來往,如今想來是落魄得厲害了,從老夫人這頭走不通,就變著法子想走娘娘的路子,也是病急亂投醫了,怕是想訛著娘娘召見。」
沈娘娘聽她說得有理,便沉默了一陣,嘆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連母親那樣心善的一個人都不管了,想來是無藥可救了。」
停了一會又道:「我可不也是無藥可救了?罷了,經這一嚇,我才算知曉,同老人家慪什麼氣呢?真有個三長兩短的,真是無處後悔去……等過陣解了禁,我還得回去瞧瞧她老人家。」
糖兒目光一閃:「婢子臨來時,還聽老夫人說不愛在燕京住著,要往城外莊子上去住一陣,也不曉得她老人家何時回來了,到時再去探一探信,免得娘娘撲了個空。」
沈娘娘有些失望,緩緩的點了點頭,怔了好一陣才道:「你也累了,讓旁人來服侍,你先下去歇著罷。」
糖兒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