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臨叢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就彎下腰去攙賈氏。
這一下,眾人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燕京城西,連著的這幾條衚衕,住的全是六品到九品的官員,往來看熱鬧的,那背後的關係也都是錯綜複雜的,朱臨叢這一扶,這事兒基本上也就一捶定音了。
眾人都說起閒話來:「這孩子都養了,自家骨肉總不能流落在外,還是接回去罷,不過添兩張嘴吃飯。」
「那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啊,算不得什麼!」
柳氏的臉色鐵青。
柳氏這些年,拿著自己的嫁妝,恭恭敬敬的供養著朱老太太,連同兄嫂、弟媳也一道養著,家中庶務更是不用朱臨叢操半點心。
她也沒旁的過分之處,唯有一點:好妒,從不許朱臨叢納妾。
想當初朱老太太打量家裡富裕了些,在柳氏有身孕時便要柳氏給朱臨叢買個妾室。
柳氏旁的都聽從,只這一點,斷然拒絕:拿我的嫁妝養個女人給我添堵?沒門!還不如拉著嫁妝回孃家過清淨日子!
朱老太太最終還是不捨得這有人服侍的日子,只好裝作沒有過這事。
她多少次對朱臨叢失望之時,便總拿這一條寬慰自己:好歹是自己與他過的清淨日子,不像旁的姐妹,後院妖妖嬈嬈烏煙瘴氣。
沒想到她柳氏這麼多年細心經營,卻還是有這麼一天。
朱沅看見柳氏嘴唇只哆嗦,不免心疼的過去扶住她的手,低聲道:「娘!」
柳氏回頭看她,眼圈生生的憋紅了,心情激憤之下,半個字都說不也來。
朱沅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她無法安慰柳氏。
怎麼安慰?告訴她這不是真的?不,這賈氏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告訴她朱臨叢不過一時行差踏錯?不,他日後教她失望的時候還多。
朱沅想著,也禁不住眼中浮起淚光。
朱臨叢這時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男童,拉著賈氏走到柳氏面前,低聲道:「夫人,不過是添兩張嘴吃飯,夫人且容下她們母子罷。月蘭最柔順不過,定不會添亂,往後會細心服侍夫人的。」
賈氏聽著,又要跪下去磕頭。
朱沅眼疾手快的托住她的手肘:「且慢。」
朱臨叢詫異:「沅兒,大人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帶著妹妹先進去罷。」
朱沅收起淚意,唇邊掛起一抹淡笑:「母親此時心緒紛亂,一時半會倒也說不出個道理來。咱們家被滿街的人堵在家門口看熱鬧,總不能過於拖延,拖得久了,不免過於丟人。爹爹說是也不是。」
朱臨叢聞言點了點頭:「正是!」說著便有些責怪的看了賈氏一眼,原本他說要徐徐圖之,偏她今日擅自堵上門來了。
賈氏瑟縮一下,又救饒似的喚了聲:「老爺——」
朱臨叢嘆了口氣,不忍責怪了。
朱沅又道:「原本爹爹的事,女兒不能置喙,不過母親此時拿不出個主意。都說女兒是孃的貼心小棉襖,不如此事,就由女兒替母親拿個主意罷,便是女兒拿錯了主意,母親也不會怪罪,橫豎母女沒有隔夜的仇。爹,娘,你們看可好?」
柳氏心如死灰,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接觸到朱沅沉靜的眼神,心中居然定了定,莫名的對她有些信賴。索性把心一橫:如今兒女都已三個,再說拉了嫁妝回孃家的話也是不成了。鬧成這般模樣,不容這賈氏進門也是不成的,只得好好折辱她一番才甘心。罷了,就讓沅兒拿主意,結果又能差到那裡去呢?
朱臨叢更是大喜:做妻子的還能管轄丈夫,做女兒的可不是隻能順從父親嗎?讓她來拿主意,最好不過了。
當下朱臨叢連連點頭:「好!好!」一臉期待的望著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