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慶學這副閉口不談的模樣,非常像受到過刺激。
《校園生活喜劇》如此成功,他不覺得梁慶學是主動退出導演界的。
向來看破紅塵的隱士,都有不得志的苦衷,他們借詩文抒發鬱郁,而梁慶學大概是繼承了中華民族光榮傳統,將這份惆悵給予在了美食之上。
韓訓不敢繼續追問,免得梁慶學怒火中燒,攆他出門。
別看梁慶學說話總是帶笑,韓訓可是看過當年的採訪的——梁導脾氣爆,演員最怕他,能止小兒啼的那種。
導演作品大多能夠體現出導演性格,比如王才季的好脾氣,在校園戀愛劇裡表露無疑,又比如梁慶學的嚴格要求,在《校園生活喜劇》班主任身上完美重現。
韓訓記得,當年報紙上的採訪,筆者問導演,那個總是暴躁的對著學生們怒喊的班主任,到底有沒有原型。
梁慶學說,原型就是他自己,天天在片場衝著學生們喊這不對那不對,把孩子們嚇得夠嗆,然後還殘忍的把他們嚇傻的片段叫編劇寫成劇本,拍出來供大家鑑賞。
像班主任一樣動不動就憤怒的教師,現在已經絕跡了,可《校園生活喜劇》仍舊是韓訓這一代人的青春回憶。
吃完飯,韓訓幫忙收拾碗筷,閒聊般問道:“梁老師,您後來去導紀錄片了?”
“嗯,紀錄片,我們重走了絲綢之路,拍了沿途的人文風景,那部片子拍攝還挺順利的,就是太苦了,一劇組的人,帶上傢伙跟自駕遊似的,有時候一兩天都看不見人。”梁慶學說起這個挺高興,“還好車上泡麵礦泉水帶得足,荒郊野嶺都能點個火煮泡麵。這種東西,在家也吃,在外面也吃,現在看著都反胃。從那時候起,我就想啊,等我退休了,天天在家裡研究做飯,再也不吃泡麵了。”
韓訓沒看過樑慶學拍的紀錄片,重走絲綢之路的紀錄片有很多部,都沒什麼名氣。
紀錄片受眾窄,和電視劇、電影的導演受追捧的程度截然不同。
韓訓思考許久,仍是問道:“您為什麼……不繼續拍電視劇,而是去拍紀錄片呢?”
“這是任務啊,小同志。”梁慶學將鍋裡倒滿熱水,邊洗碗邊說,“在單位幹活,當然是批什麼拍什麼,上面調我去拍紀錄片,這就是工作任務,必須完成。後來我拍完紀錄片回來,又遞了幾個申請,但是都沒過。要麼劇本不行,要麼成本太高,好幾個劇本初審同意了,又要求改內容,可一直改一直不批,時間就這麼過去咯。仔細算算,我快八年沒見過新款攝像機什麼樣了。”
梁慶學聊起以前的事情,韓訓心裡只覺得難過。
人生短暫,一個人又有多少個八年,他無法想象梁慶學這樣拍出經典校園電視劇的導演,會整整八年時間,見不到新款攝像機。
也許正是這樣,才導致梁慶學選擇辭職,躲在破舊的樓房裡當起養生廚師,順便給找上門來的人一些指點和幫助,毫不吝嗇自己的善意。
哪怕,互相之間只是和影視掛鉤沾邊的陌生人而已。
韓訓沒再提導演的事情。
可臨走了,韓訓卻問道:“梁老師,您想不想去片場看看?”
梁慶學臉色詫異的說:“我一個圈外人,去片場做什麼。”
“去看看……新款攝像機?”
韓訓覺得,新款攝像機可能對梁慶學意義重大。
要不然這位閉口不談導演生涯,對片場並不感興趣的梁老師,怎麼聽到新款攝像機,略微思考後就答應了呢。
作為編劇,韓訓對片場的設施器材不感興趣,除了攝像機、收音話筒、打光板基礎裝置之外,很多東西他根本不認識,也沒有認識的必要。
既然梁慶學對攝像機感興趣,韓訓自然考慮聯絡一下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