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太太說得幾句,就要抽戚國公一杖。
戚國公垂著頭受著。
戚老太太最末嘆了口氣:「你還沒什麼,不過娶錯了媳婦。可憐我的寶貝孫子,投錯了胎!一世都要頂著這麼個娘被人說嘴!」
戚國公抬頭看了老太太一眼,嘴唇蠕動,又將話嚥了下去。
這麼多年下來,戚老太太也是接受現實了,然而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著戚國公當年貪這一幅皮相招惹的。娶妻娶賢,納妾納色,沈蘊棠這樣容貌過於美貌的,總不是安生過日子的。再說了,沈蘊棠說是嫡女,其實身世含糊。老一輩的,當年也多少收到些訊息。要真是嫡女,怎麼落地就送往了沈氏祖宅,直到及笄說親才給接回來?
可惜當年沈蘊棠方一露面,便引得燕京眾少年郞春|心大亂,一群熱血方剛的權貴少年打破了頭皮大獻殷勤,堵得沈家僕下出門採買都得翻自家圍牆。
最後是當時的戚國公世子拔得頭籌。
戚老太太在一旁看得清楚,三令五申的也阻止不了兒子犯傻。老戚國公呢,又覺得沈蘊棠有個皇后姐姐,這門親事也有可取之處。兩票對一票,戚老太太敗下陣來。
人一旦看清楚了一個後果,但卻無人肯聽從告誡,最後這個明白人眼睜睜的看著事情一步步的走向「如已所料」,這種滋味是又氣又恨的,是以戚老太太總要時不時抽戚國公一頓來排解心中鬱氣。
就是大夫也說了,老太太將這脾氣發出來,也好過憋出病來。
戚國公責怪自己從前不孝,如今是要將這孝心補足的,端的是任打任罵。
這頭沈娘娘發作好一陣才收了場。
周太醫把了脈,施過針。收起了診箱。
嘆了口氣,對朱沅道:「娘娘近年其實已有好轉,不常發作。近來頻頻受激,又有些反覆了,還是靜養為上啊。」
朱沅能管得了沈娘娘受不受激?周太醫也就是這麼一說罷了。
因著上回沈娘娘一連發作兩回,周太醫也不敢走,守在一邊等著沈娘娘轉醒。
朱沅守在一側,發現沈娘娘眼角有些濕潤,過得一陣,果然凝成了一滴淚。她在夢中亦有些輕微的抽泣。
這種哭泣,實在讓人看了為之心酸。朱沅心中生起些不忍,拿了帕子,替沈娘娘按了按眼角。
誰知沈娘娘就此睜開了眼睛,朱沅面上的那一點憐憫正落在沈娘娘眼內。
沈娘娘也沒說話,只伸了隻手讓朱沅扶著坐起。
周太醫連忙敬了藥丸上來。沈娘娘一聲不吭的服了下去,然後就痴痴的望著窗欞。
朱沅低聲道:「娘娘,今兒雪下得大,就這麼一會子已經積了一層,偏殿前那兩樹紅梅開得極好,襯著雪最好賞梅,娘娘不如出去走一圈?」
沈娘娘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她。
周太醫也道:「走動走動也好。」
沈娘娘就點了點頭,糖兒趕緊上來替沈娘娘加上衣服。一左一右的和朱沅扶著沈娘娘往外走去。
剛走出暖閣就感覺到一股冷意,再走出殿門,北風夾著雪花迎面一吹,沈娘娘不由打了個寒顫,清醒了少許。
三人沿著小徑,走到紅梅樹下。沈娘娘仰頭看著樹頭一朵紅艷的小梅花很快的被雪花裹住。禁不住笑了笑,對朱沅道:「……也是這麼個下雪天。我在繡閣中撫琴,突然就有人將雪糰子扔進了窗內。我有些惱怒的去看,就見著了他在樓下。他說一首哀傷的曲子,偏被我彈得歡歡快快的,非得看看是什麼人琴技如此糟糕……」
朱沅心猜,這個他,想必是皇帝了。
沈娘娘嘆了口氣:「如今我倒是能彈得悲悲切切的了,卻沒有人聽。」
沒有人回她的話,沈娘娘原也不需要人搭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