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來金三角做邊緣生意的人,往往會在經過一段時間,接觸罌粟花之後,給自己樹立一個道德路牌:這裡是金三角,我所作的惡相比其他人的殺人販毒,不算是惡。
小惡不是惡。
我在酒桌上聽在緬甸做小商品生意的陳爺講過一個說法:金三角生活著兩種人,一種泯滅良心有錢拿,另一種人,沒有良心也沒有錢拿。
2009年5月上旬,中國方面的賣家出貨渠道出現一些問題,導致我負責的線路上,貨物得不到及時補充,只能暫時擱置,我也停工休息。
無所事事兩天以後,猜叔帶我去大其力玩。
我問猜叔,怎麼不去小孟拉,反而要跑這麼遠的路來到大其力。
猜叔轉頭對我笑道,帶你去見識見識金三角的魅力。
我很詫異,之前不是在達邦、小孟拉這些地方早就感受過了嗎。
猜叔搖著頭告訴我,外人都認為金三角很大,其實不是這樣的。像小孟拉這些靠近中國邊境的地方只能算泛金三角區域,大其力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核心金三角。
那兩個地方有什麼區別?我又問。
猜叔這次回答得很簡單,就兩個字:安靜。
我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猜叔會用安靜來描述金三角,直到我第一次踏上大其力的土地。
當天早上9點鐘,太陽已經把整個地面照得火亮,我們的車子緩緩開進大其力附近郊區的一條街道。
兩旁的房子破舊不堪,除了沿街一些小賭坊粉刷過牆壁,其他的地方全都坑坑窪窪,甚至有很多房屋呈現風一吹就要被颳倒的模樣。
時間還早,路上行人不多,年紀大的坐在房屋的陰影下,年紀小的倚靠在樹旁,目光隨著我們的汽車行進方向悄悄移動。
我把車窗搖下來一點,可以清晰地聽到汽車壓過樹枝,發出“呲呲”聲。
猜叔把汽車又開了一段,踩下剎車,停好,下車。彙集在我們身上的目光慢慢消失。
猜叔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如果今天不是他帶我過來,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剛下車就能被這些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老人和小孩圍著要錢。
我點點頭,說自己已經感覺到金三角的安靜了。
猜叔笑著拍了我的腦袋,叫我別不懂裝懂。然後把口袋裡的槍掏出來,朝著天空打了一下,“砰”,聲音很大,猝不及防的我耳朵都給震得嗡嗡響。
猜叔努了下嘴巴,示意我向四周看看。我揉著耳朵照做。這麼大的聲響,竟然沒有引起任何恐慌,兩個互相撒尿玩的小孩子,也沒有停止手裡的動作。
“為什麼?”我問猜叔。
“一把槍而已。”猜叔笑著把手槍放了下來。
“這裡兩年一小亂,三年一大亂,這些人早就習慣了。”猜叔把槍放進皮套裡,邊扣上釦子邊問我,“槍聲和雞叫聲,真的有區別嗎?”
我下意識想要說有,但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趕緊催促猜叔帶我離開郊區,去大其力的縣城,有很多中國人玩耍的地方。
到了大其力縣城,猜叔臨時有事要趕回去,問我走不走。我心想3個小時的車不能白坐,什麼都沒玩就回去虧了點,就搖頭拒絕。
猜叔也沒勉強,把我介紹給這裡四五家賭坊的總巡場認識,讓我有事可以找他,就開車離開了。
總巡場姓趙,我叫他趙哥,30歲出頭,十五六歲的時候過來緬甸,算是“後期混血兒”。
趙哥從一個最小的“簽單”馬仔做起,十來年時間就做到賭坊打工仔裡的最高階別,還混了些股份,娶了兩個越南美女。
趙哥長得一臉木訥,話不多,看上去是個老實人,下手卻意外狠辣。我見過他催“死單”時的模樣,用一把鐵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