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似乎早就得了吩咐,不用半個時辰,便交接結束。
這批三十多人的流放犯人,已經是本地的犯人。
不出意外的話,給官府種地,修路,蓋房子,都是他們的活,具體做什麼,還要看刑司的分配。
程亦珊沉默地跟著婦人們,直到犯人們被分開,她下意識緊張。
那身形健壯的婦人,這才低聲道:“程小姐,請跟小的過來。”
程亦珊並未走動,反而護著家人。
直到紀元出現。
這條路偏僻,卻也不是沒有人過來,紀元這樣出現是有些冒險的。
但他看得出來程小姐的警惕。
這樣的警惕自然有道理。
否則她不可能帶著家人走到這。
紀元走到跟前,見程亦珊不轉一瞬地看著他,這才道:“走吧,我帶著你過去。”
程亦珊還是沒有走動,她的眼睛忽然滲出淚水,整個人似乎釘在原地,無聲無息地哭泣。
她怕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父親聽到。
她也怕半昏迷的母親聽到。
還怕嚇到弟弟。
可她太需要一場哭泣了。
即使是現在,這種無聲無息的落淚,也是她需要的。
她身形憔悴,身上有著厚重的汙穢,頭髮也早就不成樣子,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如果只看她的背影,是看不出她在哭的。
紀元整個人頓住,他從鎮南關之前便在附近,看著程亦珊揹著母親,看著程亦珊照顧一家。
直到現在。
她的哭泣也是無聲無息的。
她堅韌得像寧安州高山森林裡的一棵樹木。
堅韌,永不動搖。
便是落淚,也是悄無聲息,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紀元上前一步,又後退一步。
是的,眼前的女孩子,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她的眼淚,不是軟弱的象徵。
更像她的勳章。
只是這枚勳章得來得太殘忍。
程亦珊仰起頭,聲音依舊沙啞:“謝謝紀大人。”
“我們是舊識。”
“叫我元哥兒吧。”
寧安州官署廚房。
紀元拿著買來的麵粉, 在做寧州粑粑的麵皮,和麵的時候在裡面加了鹽跟糖,這樣可以吃出面本身的香味。
除了麵皮講究之外, 餡料裡的白糖, 芝麻, 花生, 玫瑰豆沙餡料也很講究。
寧安粑粑是當地的一種麥麵餅,餡料有一種濃郁的甜味。
紀元之前吃過幾次,這次用自己的方法做,還是頭一回。
他做甜食本就得心應手,專心學了之後,烤出來的寧州粑粑麵皮微焦, 咬一口香甜熱乎。
這種吃食餡料是甜的,麵皮還有些嚼勁,十分受人歡迎。
大清早,紀元端著自己做的寧州粑粑去了寧安城東郊。
東郊僻靜, 這裡多是官府田地所在, 流放的犯人, 以及當地的牢獄都在此處。
那些流放犯人,按照罪名不同,有的直接下獄,有的住在臨時搭建的小屋裡,等著分配活計。
程家程大人畢竟有官身,即使被流放, 官身依舊在, 故而安排了單獨的小屋,甚至有些遠離牢獄。
紀元端著粑粑過去的時候並未穿官服, 看著像某個人家的清閒少爺。
走到程家小院門前,透著樹枝扎的籬笆,裡面負責照顧程家的婦人便趕緊行禮。
都到了寧安州,到了紀元的地界,安排人照顧,還是很簡單的。
這婦人本就是寧安州人士,紀知州讓她幫忙,她肯定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