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幾千裡的京城中更是一番熱鬧景象,街上處處散落著鞭炮落下的紅花紙,家家戶戶都冒出炊煙準備年夜飯,沿著長街走去,一向燈火通明的皇宮在大年夜裡卻顯得暗淡了,不僅沒有放鞭炮掛燈籠,連宴席都沒有擺。
飄然的大雪落下來,很快覆蓋了一片荒蕪的御花園,花園盡頭的梅林也被白雪覆蓋,枝頭掛的紅梅更顯豔色。
從空中落下的白雪掉進一地灰塵中,被大火燒過的宴梅宮一片漆黑,雖然整體房屋的架構沒有倒塌,但柱子房樑上都被火燒成了黑色,房屋上的瓦片也掉落了不少。
雪花從屋頂的破洞中落進來,宮宴那夜的繁華猶在眼前,所見卻只剩破敗蒼涼之景。
滅了大火之後,皇帝並沒有讓人重修宴梅宮,只簡單清掃了一遍便丟著放在那裡。掉進江裡之後,皇帝連養傷都來不及就趕回京城來。
因為郡主逃離,皇帝怪罪了很多人。失職的薛慶,準備宮宴的內務府總管,抓捕不利的常柏,甚至遷罪到了長孫怡和李澈母子。守宮門的禁軍,守城門的金吾衛,一干人等不是關了禁閉就是下獄。
頓時京中人人自危,正到了一年末尾闔家團圓的時節,卻碰上這樣的禍事。
薛庭下獄後第二日,薛蘭兒便進宮求見皇帝,來到御書房,跪在地上慷慨陳詞。
“家兄在先帝出殯之日帶領金吾衛進宮救駕,還請陛下看在家兄曾為陛下剷除過逆賊的份上,饒過家兄這一次!”
薛蘭兒從來是個直性子,不屑與那些彎彎繞繞,也不懂皇帝心裡那些陰暗腌臢的心思。
回京不過三天,受過責罰的官員已經有近十人,大多都是與玉明熙關係交好的。甚至那夜不同意皇帝迎娶郡主的老臣,也在暗中被敲打,家中不是兒子摔斷了腿,就是女兒不小心掉進了河裡。
裴英就像瘋了一樣傷害那些有可能是幫助玉明熙逃跑的人。
他身上的傷久久未愈,刺骨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玉明熙離開他時是有多麼堅決,他始終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做的不好,為什麼換不來她的垂憐。
坐在椅子上,男人的身體稍稍向後傾去,連續兩夜沒睡,眼神中略顯疲憊。
這幾天已經不止有一人來他面前求情,有人痛斥他作為一個皇帝的失職,也有人哭著喊著只要公道。
好吵。
裴英聽著耳邊的聲音,彷彿與他毫不相干一樣,像是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吵。
從老皇帝手裡接過來這個位置,他從來沒有覺得皇位對自己有什麼吸引力,如果不是為了得到玉明熙,他一輩子窩在軍營裡做個莽夫,至少能落得個耳根清靜。
這些人跟他有什麼關係嗎?既非親朋也非故交,不管做不做這個皇帝,他總是孤身一人,身邊之人要麼是畏懼他的權力要麼是害怕他的武力,有誰是真心願意在他身邊待著呢。
反正他就是個暴君,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籠絡不住,哪裡還期待別人會理解他。
“你兄長在當值的時候喝酒,半夜開啟城門,故意放玉明熙逃走,以為朕不知道嗎。”
裴英冷冷地說著,臉色略顯病態,“你讓朕念舊情,只怕是他跟玉明熙的舊情更深些。”
“可是郡主她不想嫁給您,您就算當眾逼迫她也無濟於事,為何不將心思放在朝政上……”薛蘭兒激動起來,說到一半抬頭看到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裴英冷笑一聲,心境更加憔悴,“朕原想著你在朕麾下也做過幾年事,才提拔你跟去西南剿匪,重整朝綱時也沒有動你的家人,沒想到你心裡也是這麼想朕的。”
好累,他整個人就像垮掉了一樣。
好像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待在皇位是為了什麼?為國為民,為了朝臣為了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