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灰塵就是泥水,穿過滿是油汙的廚房後來到洗衣房,裡頭四處堆著散發著異味的衣物被褥,盡是青樓裡汙穢的味道。
狹窄的洗衣房裡坐了三個浣洗女,有兩個年紀大了,聽到來的人便機敏地抬頭。唯有一個低著頭坐在矮板凳上,狠搓著手上的衣服,不理會來人。
老鴇沒好氣的吆喝她:“如霜,有位小姐來找你,快出來見人。”
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緩緩站起,遮住自己生了粗繭的手,轉過身來時露出那張被毀了的臉,臉上盡是被抓傷啃咬的疤痕,乍一眼看上去十分駭人。
玉明熙將人安靜的置物間,留了小燕守在外面。
她隨手坐下,看著眼前侷促不安的女子,心中淡然。若是從前的她定會同情這個不幸的女人,可她知道如霜與李祿、趙洵之間糾葛不清的關係,對她生不出一絲可憐。
“你與趙洵是什麼關係?”
坐在面前的貴人衣著華麗,舉止端莊,談吐之間盡是大家風範。如霜自卑的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粗糙的手上,回她,“奴婢與趙洵是同村,他來京城考功名,奴婢為謀生入了軟香閣。”
能來到這兒問她這個問題,如霜猜想到面前的人是個大人物,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到了如今,是有什麼便說什麼。
“他與你感情深厚,為何沒有贖你出去?”
“他科舉落榜那天來找過我,說自己手上有筆錢能贖我出去……但是我沒跟他走。”
“為什麼?”
“王爺能給我的,他永遠也給不了我。”
早在趙洵落榜之前,李祿便成了她的恩客。淪落風塵的人哪裡還會想著情愛真心,沒有錢,一切都是妄想。
玉明熙沒有繼續問下去,如霜卻自言自語的繼續說,“後來他又來找我,說有辦法幫我做王府的側妃,我信了他。那天他幫我扮成丫鬟混進五王爺的詩會,三王爺一見我就喜歡的緊,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
落魄的女人嘆息著自己的遭遇,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玉明熙已經不想聽了,起身走向門邊。
如霜情緒激動,衝著她說:“他變了,他不愛我了!趙洵心裡有一個必須得到的人,為了得到她,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玉明熙背對著她,眼中露出驚訝,只片刻便消退下去。
她忽然想笑,表情卻依舊苦著。
原來他的愛從來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蓄謀已久的接近,只不過是因為遭情人與舊主背叛而傷透了心。
期待已久的寒冬伴著大雪降臨,京城鋪上一片寧靜而純粹的雪白。
孤寂的雪天中,湯藥按時端到帝華殿,老皇帝坐在床上,屋裡燒著熱烘烘的爐子卻暖不了他逐漸枯死的身軀。
半碗湯藥下肚,老皇帝面容猙獰的抓住了喂藥的小太監的手,青筋緊繃的手被慌張的小太監一把甩開,隨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動彈。
皇帝大病的訊息傳來,玉明熙連夜進宮,並非是為了看望老皇帝,而是要親眼盯著傳位的聖旨從帝華殿中被請出來。
她來的還是晚了些,殿外的雪地上跪倒了一片妃嬪,皇后和五王爺,連同被禁足的李祿都在,獨獨不見裴英。
過了許久,一身黑衣的男人拿著聖旨從帝華殿中走出,冷風吹動手腕上的鐲鈴聲,在黑夜中宛如一曲悲鳴。
隨後走出的老太監不敢直視裴英,仰天痛呼:“陛下駕崩!”
“父皇!”五王爺哭喊著衝進殿中。
李祿憤怒的從地上爬起來,上前揪住裴英的衣領,“父皇為什麼只讓你陪侍在身邊,一定是你做了手腳!”
“王爺慎言!”玉明熙走上去拉開李祿。
當著眾人面,裴英微笑著將聖旨捧到玉明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