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卻依舊空落落的。雖然仇人死了,但他的爹孃也回不來了,他身上經歷的苦痛也不可能因為仇人的死而消散。
不過沒關係,他得了皇位,他會成為大靖國至高無上的帝王,然後……
他會得到玉明熙。
這皇位本不屬於他,但他還是拿到手裡了。就算玉明熙是他名義上的義姐,他也照樣有手段能娶了她。
水中的寒冷讓他的身體漸漸僵硬,肩膀上的傷口湧出鮮血,染紅了一片江水。腦海中回憶著玉明熙最後一次扶他時,他臂彎中觸碰到的嬌小纖瘦的身子,他想要再抱緊她,卻被她慢慢遠離。
“裴英,別再見了。”
“今日之後,無論生死,我們都不要再打擾對方了。”
她的表情那樣冷漠,彷彿噩夢一般在他眼前揮散不去。裴英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質問她,為什麼那樣心硬?為什麼一定要離開?!
“不!”
裴英猛地睜開眼睛,刺骨的寒冷和傷口的疼痛像海浪一樣打在他身上,他“嘶”一聲倒吸一口涼氣,緩緩從床上坐起。
身邊是前來護駕的佟樺和一同跟來的太醫,裴英冷冷的看著他們,視線轉向外頭熱鬧的街市,發覺自己正身處一個客棧的二樓,相隔不遠的地方還能看到潺潺流動了景江。
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一身溼衣服也換掉,裴英下意識的摸到腰間,只剩下一柄刀鞘,匕首丟了。
“陛下,您還好嗎?”佟樺與裴英差不多年紀,先前一直在他手底下做副將,後來得了他的提拔成了玉門軍營的將軍。裴英做了皇帝以後,特意撥派他去西南剿匪,如今戰勝歸來也得了大將軍的封號。
裴英搖搖頭,頭腦還有些發暈,“朕睡了多久。”
佟樺回話說:“您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城北軍將您從江裡撈起來的時候,你身上傷的厲害,他們不敢帶您車馬勞頓,只能就近在這兒休養。”
那日一雙血紅的雙眸嚇壞了眾人,連佟樺也不由得擔心,“陛下,屬臣多言,您身體有虧,太醫診治了,說您體內有……蠱蟲。日後切勿動怒,把身體調養好了才能開刀取出。”
聞言,裴英只覺得好笑,轉過頭看一旁跪在地上的太醫,“你覺得朕還有得治?”
太醫把頭磕到地上,緊張道:“陛下是天子龍體,只要好生調養,總還有轉機。”
裴英追問:“有幾成把握?”
太醫猶豫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大靖國內並無蠱蟲入身的病例,臣等也只是在醫書記載中略微習得一二,並不熟悉其中診治醫理,若是能請到南疆巫醫,必然能增加成算。”
客棧樓下的路直通碼頭,正值中午,街上人來人往好生熱鬧,一聲吆喝闖進樓上人的耳朵中,“糖葫蘆——”
裴英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向窗外,看不到那包裹著糖衣的紅色果實,只聽到這一聲吆喝便心癢難耐,吩咐說:“去給朕買個糖葫蘆回來。”
身在皇宮的皇帝什麼珍羞美味沒吃過,剛從昏迷中醒來不吃飯不喝水,竟然開口要冰糖葫蘆。佟樺摸不著頭腦,謹慎地問:“陛下若要用膳,下頭廚子都已經備好了。”
佟樺為人溫和,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與裴英待在一起並不過分拘謹,是君臣也是戰場上一同拼殺過的戰友。
坐在床榻上的皇帝面色蒼白,眉眼間是陰鷙的銳利,“用膳不急,去買吧。”
佟樺不解地走出去,關上了房門。
屋裡只剩下兩人,裴英又問:“若是蠱蟲取不出,朕還能活幾年?”他低著頭,微垂的眼睫漆黑濃密,如寂靜深沉的夜色一般,看向太醫的眼神莫名陰鬱。
寄生在身體裡的蠱與他共生了多年,雖然沒能要了他的命,但也時常讓他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