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他從不曾這樣稱呼一個人。
他只喚自己的父親為“父皇”,可父皇有很多子女,從來都沒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過。
看著眼前的中年人,沈玉衡第一次對“父親”這個身份有了切實的概念,原來“父”不只是擁有高高在上的權力和冷漠的背影,也可以是堅定的支援與默默的付出。
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後,他失去了一些東西,也得到了很多,看清了很多。
柳安年親切的笑著說:“我雖然病得糊塗,但也偶爾有清醒的時候,既然云溪帶你過來,必然是真心喜歡你,想和你成婚,我也該問問你的家世,不好盲婚啞嫁。”
“嗯。”沈玉衡點點頭。
窗外太陽越升越高,兩人聊的盡興,屋裡時不時傳出幾聲笑聲。
門外的兩人聽著,臉上也跟著露出笑意。
陽光明媚,家人和睦,縈繞在院子裡的藥味兒都淡了幾分,處處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在老家的日子格外輕鬆愉快,一連七八天的晴天,出門採花折松,下河摸魚撿石頭,沒有看不完的賬本,平不了的煩心事,日子一天比一天舒心。
劉誠和蕭鄴上京考武試那日,柳云溪去送二人出村。
頂著身邊少年古怪的眼神,還是親去跟二人各自道了別。
在少年不知疲倦的爬床的第十個晚上,也就是在老家住的十三天,她簡單收拾了衣裳,準備明日回揚州。
馬車上,少年慵懶地倚在她身上,看著窗外不斷變幻的景色,低聲呢喃。
“在老家住的那麼舒心,何必要再回去?”
“麻煩就在那裡,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等擺平了麻煩,想住在哪裡就住在哪裡,沒有了後顧之憂,過得就更舒心了。”
柳云溪說著,揉上他的耳垂。
耳朵被捏,少年頓時軟了身子,輕吟兩聲,再說不出旁的話來。
倚在身上的身體越發放鬆,壓過來的重量也跟著加重。
總感覺他比來的時候要重了一些,精神也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喜歡時時刻刻黏著她,但比起先前的委屈難過,這會兒的黏人更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大概是這幾天默許了他夜裡爬床,同睡一張床,關係才變得親暱起來。
也為此,柳云溪有些苦惱。
等回到府裡,該拿他怎麼辦呢。
——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柳云溪下馬車,走進正門,看了看一切如舊的庭院,心情很平穩。
在前院簡單跟王伯說了幾句後,她往後院走去,在回自己院子的必經之路上,遠遠的就看見頭髮花白的餘氏和白媽媽坐在路旁的長廊下,貌似在等人。
等的是誰,不言而喻。
她回頭看了一眼採晴,採晴懵懂的搖搖頭,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能早早等在這裡,大概是從她進府門的時候就知道她回來了。
方才在前院,並不見有後院服侍的丫鬟,想來是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裡又有下人被收買了,收買人、套訊息,不管是為了什麼,都一定不會是為她好。
心裡思量著,她一路往前走,並沒有像從前那樣拐過去給餘氏行禮,而是從一旁快步走過。
沒想到被她忽視,餘氏不得以站起身,朝著長廊外喊:“這麼久不見人,是去哪兒了?”
聽到聲音,柳云溪才停住腳步。
“去了江州一趟,談一筆生意,沒人告訴奶奶嗎?”
見她停下,餘氏拄著柺杖跟上來,在白媽媽的攙扶下拐到她面前,佈滿皺紋的臉是一如既往的頤指氣使的表情。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奶奶,出去談生意也不告訴我一聲,倉庫的鎖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