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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上元佳節,天色剛暗下來,街上便陸陸續續亮起了燈籠。
王府地處偏遠,又有前頭一片樹林遮著,燈會上熱鬧的光根本照不到王府門前。
柳云溪坐在屋簷下賞雪,一旁矮桌上擺放著已經看完的王府剛買進來的新人的賣身契,買之前儘量確認了買來的是底細乾淨的奴僕,買之後也要一一核對才能放心。
細膩的雪在院子裡積了沒到腳踝的深度,無人踏足庭院,她才能樂得清閒。
新到王府不久,需要忙活操辦的事還有很多,三個丫鬟是她的心腹,此刻不是在忙著準備幾時後的採買,便是在外頭偷偷觀察哪個下人有小動作,不動聲色的警惕著府中暗藏的內線。
“玉衡……”她身子懶懶的臥在椅子裡,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
口中輕聲呢喃,腦海中已經把人想了好幾遍。
打從昨日下午分開,直到現在都沒見到人,連晚上都回不來,他應該是太忙了。
她也很忙,光是府裡的修繕整理,到現在也沒弄完,更別說府裡那些明裡暗裡不能隨意處置的下人了。
除了王府裡的事,還有她自己的私事。她去年拿私房錢給哥哥,叫他幫自己在京城置辦幾個鋪面,這趟進京,幾張契子都帶過來了,卻還沒時間去鋪子裡看一看。
“今晚不會也不回來吧?”
她皺了皺眉,想起兩人成婚時,他是她柳家的贅婿,時時刻刻都陪在她身邊,那會有如今這樣,一整日見不到人的境況。
帝王家多薄情,想是忙這忙那,沒時間顧及兒女私情。
先前還是她主動讓沈玉衡去李鶴那裡唸書,如今不必她催,少年就已經自己去爭了——當真有長進。
算了……若真有野心為帝為後,日後彼此各自忙碌,顧及不到對方大概是常事。
就當是提前習慣好了。
她又不是多喜歡他黏著自己。
也沒有很想他,只是……希望他在外頭不要受傷,不要太過勞累,也不要跟人貿然起衝突,然後……等下一次見面,她再多抱他一會兒。
落雪如同星辰的灰燼從漆黑的夜空飄落,點亮了眼底一抹光亮。
好安靜,只聽得到落雪的聲音。
雪白的積雪反射微光,院裡只在屋簷下點了兩隻燈籠,也顯得格外明亮。
白茫茫的大雪彷彿將她包圍,如同一場恍惚的夢境,恬淡悠閒的回憶覆蓋了前世冰冷而痛苦的記憶,同樣是冬日,心情和處境都大不相同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裹著身上的毯子想要回房,可站在門前猶豫了半天,還是沒進去。
現在也沒聽他近身的侍衛來傳話,萬一他今天會回來呢?
要不要到外頭去等……
書房和臥房都在這院裡,他向來回了府就往這院裡來,傳飯也是在這兒傳,若去前院,萬一他是從後門回來,不是南轅北轍了嗎。
柳云溪莫名感到心煩,猶豫了一會兒,又往椅子上坐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深了,她漸漸起了睏意,院子裡的雪也積厚了些。
忽然,院外響起敲門聲。
她一個機靈清醒過來,正要起身去看,卻見半敞開的門外是個小丫鬟,低著眉眼傳話說:“王妃娘娘,請到園子裡走一趟。”
“要我過去是有何事?”
關注的重心放在了後半句,沒注意丫鬟口中敬重非常的稱呼。
“貴人沒說,只說是要王妃娘娘儘快過去,不好耽誤了大事。”為防她在多問,小丫鬟說完後便從門邊退去。
柳云溪皺起眉,這丫鬟好像是今天新買的,當時看著挺乖巧的,怎麼這會兒故弄玄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