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聶青禾自己叫賀粱,他兒子叫賀重,山重水複的重,他們是金臺城下面定縣白楊店人。自己從小讀書,但是久考不中,後來就想去城裡謀個掌櫃的營生。結果有一次大雨天走夜路回家,不小心摔下河溝子,把下巴磕壞了。毀了容貌,人家東家就不肯用了,怕嚇著顧客。沒有辦法,他只能想點不入流的手段來混飯吃。
聶青禾問他,「這些小手段你是怎麼知道的?」
賀粱慚愧道:「有的是看書看來的,有的是我自己好奇琢磨來的,也有聽那些江湖雜耍漢子說的。」
聶青禾便沒再說什麼告辭回美妝樓去。
她路過貼告示的旌善亭,恰好看到賀重在唸那個招工啟事,他讀完以後開心地跳起來,嚷嚷著要去找他爹報名。
這時候有個人不小心扯掉了他的面罩,一下子露出他的臉,周圍的人嚇得倒抽一口氣,立刻四散開了。
有個男人肩上扛著個小男孩子,嚇得立刻哇哇大哭起來,「妖怪,妖怪!」
周圍的人都推搡賀重,一下子把他推在地上,他們呼啦散了。
賀重眼睛紅紅的,趕緊把面罩戴上,低著頭像做錯事一樣不敢看人。
聶青禾上前把他扶起來,笑道:「別忘了帶你爹過去啊。」
賀重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玷汙了她一樣,他瑟縮著身體,全然沒了方才耍猴兒時候的機靈勁兒,「醜,我們醜,人家打,不要的。」
也許因為他和賀馭一個姓氏,聶青禾對他就格外有耐心,還誇他,「你識字呢,真厲害,很多大人都不識字。」
賀重偷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你不怕我嗎?」
聶青禾:「你又不打人不咬人,我為什麼要怕你?」
賀重聲如蚊蚋:「我醜。」
聶青禾:「人的美醜又不是容貌決定的,我瞧著你的眼睛很美吶。」
下午聶青禾面試了幾個婦人,她想招一批年輕力壯的婦人專門做彩妝那些產品。有些工序不需要力氣特別大,但是需要細心、耐心、手巧,否則很容易出錯。
面試婦人比面試男人們容易百倍,因為這些婦人不會有男人的那種傲慢和無禮,不會覺得女人不配管自己。她們都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來的,如果能被留下做工,可以賺現錢,那可是極有臉面的事兒呢。
聶青禾面試嚴格,她先讓那些婦人在一個小屋子裡待上半天,誰也不去管她們。如果沒一會兒就開始唧唧歪歪抱怨個不停,一直散播負能量的,直接不用面試就剔除。
等一會兒給她們上茶水和吃食,如果那些見了吃食立刻變得貪婪,狼吞虎嚥甚至還偷摸藏起來的,也直接剔除。
凡是有事不好好說,開口就吵吵嚷嚷的,不管是吵架還是抱怨,一律不要。
這種人到哪裡都是負能量爆棚,就算有能力的也會擾亂秩序,影響人心穩定,非常不好管理。
在這裡她只需要工人,不需要那些桀驁不馴的,如果他們真的有能力,那可以放在適合的位置上去。
洛娘子的畫冊基本收尾了,她端著枇杷膏蜜水和聶青禾一起喝,「你看你,才幾天啊,嗓子都啞了。賀馭回來該心疼了。」
聶青禾已經適應洛娘子時常拿賀馭打趣她,喝了蜜水,她想去院子裡溜躂一下,這時候一個妝娘領著賀粱父子倆進來。
洛娘子:「什麼人?」
聶青禾故弄玄虛逗她:「有緣人。」
她笑了笑去面試賀粱,洛娘子對這些男人不感興趣,就看帳目去了。現在聶青禾自己做,掌櫃的都還沒到位,帳目都是她和洛娘子兩人做的,所以還是很忙的。
面試賀粱很順利,他謙卑得很,讓他坐都有些不敢坐,聶青禾問什麼他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