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孃的冷啊。”
寒冷的冬雪在湖上徘迴了幾個月,天氣微微回暖,春季卻冷得像往年的冬季,插在地裡的苗子厭厭地枯黃下去,沒有一株能活下來。
等到餘寒消退,夏季僅僅暖和了幾天,又重新墜回刺骨的秋,一整年的田地都沒有收成,農戶們只能嚥了口水,放下鋤頭到山裡頭覓食。
徐老爺子坐在門前,在寒風中瑟瑟地搓著手,估算著家中的餘糧還夠不夠明年吃穿用度,他自父親徐三過世後當了十幾年的家,對此道也熟捻起來。
徐氏也是鎮中的幾個大族之一,比起田氏柳氏卻要埋汰得多,在幾十年前李家崛起的時代不曾掌事一鎮,自然也一年年頹敗下去,人丁藉著李家剝削山越和吸納東逃人口的東風膨脹了許多,卻一年又一年過得老樣子,不曾有什麼長進。
起身在院子中四下逛了逛,徐老爺子數完了去年留的糧,院門便被篤篤地敲響了。
“誰啊?”
“大伯,是我,公明!”
院門嘎吱一聲被開啟,走進來一個青年模樣的男子,徐老爺子捻捻鬍鬚,扯著嗓子道:
“公明啊,進裡頭來坐。”
徐公明進了院子,張口就道:
“大伯,你可聽聞了?主家要打山越,正在鎮中徵兵,鑼鼓敲了許多天,公明欲要從軍,父母只懂得務農拿不定主意,便叫我來問問您。”
徐三一死,徐家即刻就分了家,各自去鎮中發展,徐老爺子作為長子又讀過幾天書,自然是族中拿主意的,他望了望眼前的青年,一時間不曾開口說話。
徐公明作為族中唯一的靈竅子,如今也有胎息二層修為,見狀有些急了,低聲道:
“大伯!諸氏如今沒有一個像我家如此落魄的了!柳氏自古就是涇陽的地主,又為老祖妻妾,田氏能人輩出,多數靈田都受管束,陳氏不聲不響,卻已經有了練氣修士……如今我家想要有一去處,唯有軍中了!”
徐老爺子端起大盆,眯著眼數了數里頭的米糧,慢悠悠地道:
“軍為鎮民之器,幾個千夫長哪個不姓李?莫要想得太容易了……”
徐公明往破木椅子上一坐,聽了這話有些頹唐,心中本來想的好好的計劃被徐老爺子一句話打亂,急忙道:
“那大伯倒是給個主意……這徐氏眼看要交到我手中,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徐老爺子點點頭,灰白的鬍鬚一顫一顫的,瞅見筐底翻出來幾顆老鼠屎,頓時臉一垮,回答道:
“你要從軍,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路子,大伯沒有什麼軍陣之道,也不懂什麼修煉之事,卻只能教你兩個字。”
“第一,是忠。”
徐老爺子把筐一放,終於正色,滿臉的皺紋舒緩許多,低聲道:
“我徐家曾為主家手刃仇人,在老祖和家主那裡都有名字,你入了軍中便是揹負了徐家的名號,上來就能得到一個不錯的職位,這是前人的餘蔭…你要捨得負傷,關鍵時刻還要死,要鐵面無私得罪人,要把這忠的記號死死的烙印在主家腦中!”
徐老爺子這番話像大錘般敲擊在徐公明心絃上,終於曉得父母為何直言叫他來尋大伯,將這話記下來了,復又開口道:
“那第二個字是?”
“其二,是穩。”
徐老爺子坐在他身側,伸出雞爪似枯瘦手指比劃,低聲道:
“當今修少爺對家中的動向一清二楚,你在軍不求有功,只求無過,見了主家人不要多言,沉默穩重,在軍中不與人結交,千萬不要提拔族中的子弟,要秉公處理,如此行事二十年,千夫長可矣,若是運氣好能突破練氣,可為主家心腹,我徐家在諸鎮也有一席之地了!”
“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