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寸頭,眯眯眼,大圓臉的中國導遊,畏縮在一邊,一手拉著大爺大媽,一手輕輕抵著店家胸口,不讓雙方鬧起來,嘴裡還不斷小聲重複:“你們先停一下,你們先停一下。”但是所有人都不理他。
幾分鐘後市場管理員趕來,開始和雙方溝通。沒有熱鬧可看,遊客陸續散去。
我始終注視著那個木訥的中國導遊。經過協調,店家同意退貨。中國導遊拍了拍胸口,長出一口氣,站在門口讓遊客繼續跟著他。大爺大媽都不聽那個導遊的,指責他和店家合夥坑人,要求換導遊。那導遊禁不住責罵,趕緊打電話叫同事過來,才算平息整件事。等一切都結束,導遊就站在我旁邊,看著玉器店發呆。
我覺得他有點意思,就自己點了支菸,然後湊過去,拍他的手臂,遞過一支。導遊愣了一下,說自己不抽菸。我對他說:“你指甲蓋都黃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伸手接過煙,說了聲謝謝。我看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火機,點上煙吸了兩口,才問他:“你叫什麼啊?”
“郭立民。”
我說這名字不錯,然後問他,是不是才來金三角?
郭立民我點點頭,他剛來這裡兩個多月,問我怎麼知道?我把手裡的煙舉起來,說這裡的人一般不抽其他人給的煙。
“為什麼?”郭立民問我。
“怕沾毒嘍。”我聳著肩膀。
“啊?”郭立民張大嘴巴看著我。
我拍了拍他的背,說開個玩笑,自己先笑了出來。
郭立民跟著我笑了幾聲。他手裡的煙原本還剩下半截,但手指一鬆,煙掉在地上,被他用鞋子踩住。
剛好到飯點,我慫恿他今天過得不順,乾脆去吃點燒烤喝點酒。那時我身上沒帶錢,其實想趁機溜掉,讓他付賬。
郭立民搖搖頭,說之前見過那些被剝皮掛在鉤子上的動物,覺得殘忍,他不想吃。還沒等我再說什麼,他就先離開了,說自己今天出了差錯,要趕回旅行社做檢討。
隔了個把星期,我又見到了郭立民。
那天早上猜叔來我住的地方,問我下午有沒有時間?我當時學機靈了,先問什麼事,再回答有沒有空。猜叔瞪了我一眼,問我還想不想幹了。
他有幾個款子到時間了,叫我跑一趟。猜叔的朋友很多,經常會有生意叫他投錢入股。我去收款的數目都不大,一般是幾臺老虎機,幾張檯球桌之類的分紅錢,一個月一收,多數時候加起來不到五千塊。
“我在雲南幹這個,到這邊還是幹這個。”我很無奈,但只能套上衣服出門。
這次他叫我去收一家旅行社的錢,說是新入股的。郭立民正好就在這裡工作。
我見到郭立民的第一眼,心裡覺得這也太巧了,就和他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把他從位置上硬拉起來,說上次約定的燒烤,肯定是要吃了。他被我纏得沒辦法,只能同意,依舊說:“那些動物我不吃。”
郭立民要和領班請假,我說我認識老闆,不用請。他還是寫了假條,不停對領班鞠躬,嘴上一直說著不好意思。
“你倒是一個好員工。”我笑郭立民。
他反問:“上班時間外出請假有什麼不對?”
當天的燒烤,老闆每端上一盤肉,郭立民都要問這是什麼肉。如果是野味,他就把盤子往別處推。
幾瓶啤酒下去,相互開幾個玩笑,我們漸漸熟悉起來。郭立民會說笑話,而且沒有“油”氣,在金三角不多見,讓我有把他當朋友的衝動。
我問郭立民,飯後要不要去下半場,找姑娘耍耍。他連忙搖頭,臉上的表情挺害怕,說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個。我問為什麼?郭立民沒回答,反而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衝我虛敬了一下。他用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