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看到的那些胡人們的悍勇,眼底浮出一絲不滿和鄙夷,“這些人,驅趕那些放牧人還可以,做些濁流之類的事,怎可參與清流?”
漢人士族自認清流,將寒門當做汙糟不堪的濁流。楊蕪看不上朝堂之上鮮卑掌權的現狀,當著元穆的面憤憤出聲。
元穆原本想從楊蕪這裡得到些許建議,可楊蕪更多的是抱怨,他不禁停了口,坐在那裡。
楊蕪仔細問了當時鎮兵是如何進入洛陽的,從元穆口中得知當時的亂相,他重重嘆口氣,“原來當時已經亂成了那樣,倒也不怪四娘會胡亂記錯了,一個弱女子,能活下命來已經相當了不得,至於別的也不能苛求。”
正說著,到了用膳的時候,楊蕪令人把庖廚下準備好的膳食都端上來,食物的香味頓時在室內飄蕩開來,聞著叫人食指大動。
楊蕪這裡沒有助興的歌舞,這並不影響兩人的興致,元穆舉起酒杯就要敬酒的時候,一抹倩影從重重帷帳中走出,盈盈到兩人面前,對楊蕪一拜,“兒見過阿叔……”說著,那女子抬起頭來看元穆,“汝南縣公……”
那女子妝容清淡,只是面上淺淺傅了一層粉,畫出一雙長眉罷了,甚至唇上都沒有抹上丹朱。她身穿淡碧色的襦裙,梳著未婚女子的雙丫髻,容色清秀端莊。
元穆沒認出面前女子是誰來,甚至連眼熟都沒有,女子卻眼波如秋水,帶著淺淺愁緒,和他關係十分親密似得。
“縣公可是記不得故人了?”那女子端正坐好,開口。
“還請小娘子明示。”元穆回想了一下,還是沒有想起眼前女子是誰。
那女子微微彎了彎唇角,眼裡愁緒更濃,“我是六孃的姐姐。”
“這個是四娘。”楊蕪在上面適時的開口。
元穆面色有些微妙,他肅起面色,對清湄頷首,“原來是四娘子,失敬失敬。”
清湄比之前要清瘦了許多,那日見過清漪之後,她立刻就被拖了出去,捱了一頓好打,身上被打的沒一處好肉,之後更是不準有醫藥來治她。她發了高燒,都說胡話了,幸好同室的一個女子生了惻隱之心,偷偷照拂她,給她用藥,她才能活到今日。
果然,活下去才是對的。要是她死了,又怎麼會遇見阿叔,會有今日的安定日子?
清湄抬眼看向元穆,眼前男子生的俊美,陰柔十足,甚至頗有幾分史書中的“面如好女”的味道。
她垂下眼來,眼裡的愁緒更濃,“小女在亂世之中,僥倖能活下一條命來,遇見故人,心下有許多感嘆。”
“四娘子吉人自有天相,福相甚重,日後必有大運。”元穆臉色緩了緩,對清湄也和顏悅色。
他起先有些惱怒清湄信口開河,明明清漪和楊隱之都還活著,卻還要說他們兩人已經死了。但後來一想,一個女子在兵荒馬亂裡頭能活下一條命來,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至於其他的實在不能強求。
或許那會她混亂之中嚇壞了也說不定。
“阿叔,兒可以給縣公敬酒,就當是祝縣公無恙?”清湄轉頭就看向了楊蕪,楊蕪頷首,他想到什麼開口提醒,“四娘,如今中書侍郎已封潁川王。”
清湄驚訝掩口,再次看向元穆的眼神裡已經有些微妙的變化,“原來如此,小女方才失禮了。”
說著她親自斟滿一杯酒,對元穆一敬,“還望大王諒解方才小女的失禮。”
元穆搖搖頭,“不知者不怪,何況四娘子也不是有意的。”
敬了這杯酒之後,清湄坐在那裡,楊蕪開口了,“四娘,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和大王說。”
“是。”清湄依言退下,她走到外面時,臉上的恭謹和愁緒如同一股輕煙隨風散去。她袖下拳頭握緊,胸腔裡頭的心臟砰砰直跳,快要跳了出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