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輔助您實現您的一切願望,無論是推翻神明陣營,殺死霖光,還是讓人類之火生生不息。只要您想的,我都可以去做。”
這是一句宣誓。
她的眼神堅定而狂熱,特雷蒂亞比茜伯爾更瘋狂,如果說茜伯爾是潛伏在海底的巨型冰山,特雷蒂亞便是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極高的熱度和滾燙的熔岩連她自己都可能被覆蓋。
但特雷蒂亞沒有茜伯爾的輪迴機會,她只有一條生命,是什麼讓她不顧一切地要幫助他?
神之城危機四伏,她滲透神之城的建築系統,要承擔多大的風險?一旦她死在這裡,她會揹負“叛徒”的名號永遠無法翻身。
“我不理解你幫助我的緣由,我並不是你熟悉的那個老師。”蘇明安說。
“沒關係的,對我而言,都一樣。”
蘇明安皺眉,他強調道:“但我是路維斯,我與阿克託不是同一個人。”
“我愛著的是您的靈魂,我愛著為文明而永無止息的精神象徵,您擁有這樣的靈魂,而我愛著這樣的靈魂,這與您是誰無關。只要您始終擁有這樣的靈魂,我都會愛您。”
她的話讓蘇明安愣住了。
這種獨特又怪異的“愛”,他前所未聞。
穿透了外表、金錢與身世背景,僅僅愛一個人最本質的特徵。這種愛可以很廣博,廣博到愛上任何擁有同質靈魂的人,也可以自私無比,為了僅僅愛著的那一條靈魂做出任何事。
這種他從未聽聞過的“愛”的定義,讓他想到神。
神愛世人。
如此透徹地愛著一種靈魂的特雷蒂亞……這種廣博而又可以極度自私的愛,讓他想到了神的“愛”。
這一刻她突然很像神。
一時間,她靚麗的五官、豔麗的唇紅,還有那極亮的眼神,在他眼裡都化為同質。他彷佛看到一條同樣單純而怪異的靈魂,這種愛狂熱而讓人無法理解。
她身上彷佛有塊磁鐵,讓一般人很難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這種有趣的哲學思路讓她與一眾普通人截然不同。
“到了。”特雷蒂亞忽然止步,她側過身,玻璃門裡端是一間白色的房間,高高架起的彷若衝床的機器下端,一張安靜的艙位躺在地面上。
霖光在康復艙裡睡著了,神情祥和,臉上絲毫沒有平日裡的陰霾和扭曲,閉著眼時簡直像極了呂樹,身上有一股溫潤的靜氣。
……但他現在僅僅是霖光。
這是一個惡魔,一個血祭百萬生命,讓世界生靈塗炭的惡魔。雖然這個惡魔現在看起來安靜而無害,但惡魔清醒時只會露出獠牙。
蘇明安扶著牆站立,已經勉強能操控雙腿,麻醉劑的效果在一點一點褪去。
“他為什麼每年都要進入康復艙?”蘇明安問。
“也許是為了修復他的記憶。”特雷蒂亞開始佈置炸彈,她設定的是脈衝電流炸彈,可以一瞬間席捲室內:“霖光甦醒,開啟艙門的那一刻是最脆弱的,那時的他既沒有康復艙的保護,也沒有連結紅色軟管。”
蘇明安側頭,望見走廊上落地窗外的大雪。雪景彷佛電影幕布般展現在他的眼前,幾乎觸手可及,一朵朵潔白的曇花映照著遠處的沖天火光。
原來神之城也保持不了四季如春。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春天。
……
時間一點點過去。
在霖光睜開眼,起身的那一瞬間。
“轟——!
”
爆鳴炸響。
火光如同海嘯瞬間席捲室內。距離只有兩米的長廊落地玻璃受熱膨脹,像薄紙一般彎折,一瞬間,漫天大雪從破口洶湧而入,瞬時白了蘇明安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