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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靜之少年時,曾在太子府做侍講,教授太子府上諸王子,其中便包括樂安的胞兄,而機緣巧合之下,便也包含了樂安。
崔靜之臉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些。
說話間,僕人已經搬來了座椅,兩人相對而坐,樂安又說了些寒暄話,問候問候身體,樂安便單刀直入。
“先生可有聽說,今春有人科舉舞弊之事?”
崔靜之臉色不變,反而彷彿 “我也別無選擇。”……
崔靜之的住處是崔家主院, 安靜寬敞,卻只住了崔靜之一個人,尤其此時除了崔靜之和少數幾個來往的僕人, 便見不到一個其他崔家人的影子。
因為激動, 樂安的聲音比平常高了許多,但話聲再高,也傳不出這個院落, 滿院只有崔靜之一人聽到。
而崔靜之聽到之後,卻沉默不語。
不說話, 甚至連神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彷彿完全沒有聽到樂安那番話。若不是眼睛還睜著,幾乎要讓人以為他已經睡著。
而見他這樣,樂安便也不說話。
彷彿剛剛那一段話就已經完全道出了心中所想,再無他求,樂安靜靜坐著,彷彿跟崔靜之比定力一般。
然而日光漸漸轉午。
日光落在身上, 從不冷不曬到逐漸燥熱, 過於明亮的光線, 也叫在室外直面陽光的人不得不眯一眯眼, 遮一下陽光。
崔靜之便是正朝著日光而坐。
許久之後,崔靜之才終於有了動靜。
他抬起手, 放在額前, 遮住了那過於猛烈的光線。
“日頭大了啊……”他喃喃了一句, 隨即慢慢起身, 走到樂安來之前,他就在圍著看的黃楊木盆景前,“晨起就想著,今兒要把這盆黃楊修好, 卻到這會兒還沒動手。”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先生了。”樂安淡淡說了這麼一句。
“這怎麼敢。”崔靜之笑笑,“公主想何時來便何時來,何時來,都不算打擾。”
君臣君臣,君為上,臣為下,向來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臣子反而埋怨君主來的不是時候的?
或許有,但那已經不是正常君臣,而是哀君逆臣。
當今不是哀君,而崔家,也不能做逆臣。
“可是公主……”崔靜之拿起盆景上,之前放下的那把剪枝刀,“您看這棵黃楊。”
樂安的目光隨他的話聲,落在那株盆景上。
不知長了多少年的黃楊木,枝繁葉茂,莖粗根深,虯結的根系幾乎將盆撐破,而繁茂的枝葉,也早已遠遠超過它所屈身的那個小小陶盆。
“臣知曉,樹大了,便要修枝,可這樹無蟲無病,枝繁葉茂,臣想要修剪,卻哪一根枝條,都不忍剪去。更怕萬一剪得不好,整棵樹元氣大傷,甚至枯死。那樣,臣的罪過,可就大了。”
崔靜之看向樂安。
“公主,您可明白臣的心情?”
樂安沉默片刻,隨即,在他的目光中起身。
走上前,伸出手。
“先生剪刀借我一用。”
崔靜之挑挑眉,遲疑了一瞬,但隨即卻還是刀口向裡,遞給了樂安。
樂安用剪刀撥開那層層疊疊的枝葉。
因為生長太過茂盛,黃楊的枝條繁多,從外看鬱鬱蔥蔥,但從裡面看——
“先生且看。”樂安道。
被剪刀撥開的樹冠內裡,無數枝條交錯雜生,粗壯的枝條伸到最外面,承接著陽光雨露,但卻還有許多細弱的枝條,擠在密不透風的樹冠中,枝條細而弱,葉子薄而小。
“外面看沒問題,不代表便真的沒問題,更何況先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