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道:“沒什麼,咱們是不是帶大哥去省城大醫院看看?”
程如山道:“未必有用。”
程蘊之嘆氣道:“管書記幫忙找大夫看過的,說這種病一般治不好。”這時候他們知道的凡是正常人變成傻子的,只有越來越厲害的,鮮少有變好的。
姜琳不想氣氛太沉重,她道:“反正不會比以前更差就是。”
大寶小寶立刻跑過來,一人一邊拉著她的手,生怕文生來搶。
程如州看了看,有點糾結,卻還是大度道:“行,我娘就是你娘。”
程如山對閆潤芝道:“娘,你幫爹和大哥收拾一下,咱們搬去招待所住。”
這裡太小住不下,而且程蘊之和程如州不是自己住,還有別人呢。
一般除非夫妻一起來的住一屋,其他基本幾個人搭夥,既能節省屋子也可以互相幫襯。這也是政策改善加上住得時間久了才有的待遇,最開始,都是睡看管所的大通鋪,夫妻也要分開。
閆潤芝就拉著程蘊之去收拾一下。
程蘊之:“其實也沒什麼,幾件衣服罷了。”
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的,多少年縫縫補補,鞋子也是草鞋蒲襪,並沒有布鞋,其他更簡單。
閆潤芝幫他收拾一下。
程蘊之道:“等一下,和幾個老夥伴打個招呼。”
程如山先去安排一下,等會來接他們。
片刻,程蘊之的兩個室友回來,也是四五十歲的男人,一個個都比實際年齡大上十來歲的樣子。
“老程,你好日子來了啊,恭喜你!”老袁很開心。
另外一個室友老陳表情陰沉,但是也送上真心的祝福,“程老哥,要是別人先我頭裡平反,我保管不服氣。要是你,我樂意。冬生是個好樣的。”
程蘊之來這裡二十來年,一開始關那種農場看守所,還要和大哥分開不許聯絡。過兩年情況才改善,結婚又分個小單間過日子。後來閆潤芝被允許帶著孩子們回家,他就和大哥、侄子一起。大哥死了,他就帶著侄子一直和人搭夥。
這麼些年,什麼人都相處過。因為他性子溫和,什麼都不計較,嘴巴又嚴實,不管對方多孤僻難處,他和人處得都不錯。
程蘊之和他握手,“你們也別灰心。”
老陳嗤道:“不灰心,我住這裡好得很,回去倒不自在。這腦袋瓜子,已經鏽住,只會秧地瓜漚糞,其他狗屁的也做不了,回去有啥用?叫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這時候有其他人知道程蘊之要回去,都趕來祝賀道別,有人送來點蔬菜,有人送來點面、雞蛋等。
程蘊之把姜琳、大寶小寶介紹給他們。
一個個都羨慕得很,“老程真是好福氣,有冬生這樣的兒子,還有這樣的兒媳婦和孫子。”
出身好的知青願意嫁給地主後代,可真是少見呢,他們有些人家,孩子都三四十還娶不上媳婦呢。
閆潤芝做主,衣服被褥餐具等都留下給室友們添補一下。
程蘊之把一隻木箱搬著,這裡面是他寫的一些雲野湖記事,用來緩解思念、抑鬱、憤懣等心情。他小時候讀私塾,沒有讀過西式學校,受新文化影響不大,寫的都是略帶文言的舊體文章,不太明顯表露情緒,沒什麼出格的,所以也不會被沒收。
老人們在話別、依依不捨,姜琳則在院子裡和大小寶、文生玩兒。
程如州對大小寶霸佔著自己娘不是很理解,不過他對弟弟很大方,所以三個人一起和娘玩兒。
姜琳問他,“你還會唱什麼戲?”
程如州自豪道:“娘喜歡的我都會唱,你點!”
大寶小寶撇撇嘴,對視了一眼,對程如州道:“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