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曾經被他在報紙上連罵三天的二房舅舅了,最近經常往滬上跑,聽說是想摻一腳影戲生意,投資拍電影,好在周斯音那裡掙回面子。
紀霜雨並不知道在他之前,《書學教育》的刊頭,周斯音原本約的是江南書學大家譚佑安先生。別的刊物也就罷了,這書學刊物,遍邀名家,唯譚先生能鎮住刊頭。
譚佑安先生很久不接受約稿了,但周斯音的亡母與譚佑安曾有交情,是以答應。不想臨了,還是稱病失約,讓他很是苦惱了幾天,該找誰替上,這其實也是個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善書者多,選誰不選誰呢?
這件事,周斯音一直就懷疑有人暗中搗鬼。不是他多疑,實在是裝病裝死這一套書妄言已經給崑崙的人玩出陰影了……
本來還只是懷疑,現在看到周若鵑這迫不及待的樣子,他覺得八九不離十,就是這老賊了。就算不是,罵他老賊也肯定不冤!
周若鵑見他不理自己,自己搭臺唱戲,語重心長地道:「鄒部長獨慕佑安先生的筆風,你要早知道約不上,就不要先報喜呀。鄒部長看重你,準許書局編印教科書,但你還是太年輕,太急躁了,先把教科書印好,再把字約好,最後再去說新刊的事豈不更好?非要那麼早出風頭?」
《書學教育》是書會倡議辦的,為了推廣華夏書法與教育。教育部的鄒部長推崇書學,也格外留心,要求到時候每所學校都要訂的。
周斯音:「你在教我做事?」
周若鵑:「……」
周若鵑被氣得臉有點發紅,「我是你長輩,關心一下你怎麼了?」
周斯音:「想知道怎麼了,就去購買《京城日報》去年第一百二十七期、一百二十八和一百二十九期,寫得很詳細。」
周若鵑:「…………」
正是周斯音連罵他的那三期報紙。
周斯音慢條斯理道:「而且也不必關心,已經約好了。」
紀霜雨的原稿就在他手裡拿著。
周若鵑提起了心,這小崽子做事很利落,有三妹的風範,他盯著周斯音那原稿看。
嘖,不會真讓他找到了好人選吧。譚佑安以楷書見長,但還有行書、草書等其他大家,又或者直接邀請文人名流,難道……他不覺探頭。
周斯音把稿子藏身後。
周若鵑走到他背後去看。
周斯音轉了半圈,他也跟著轉。
周斯音:「……」
「咳咳。」周若鵑見他的眼神有點像在看弱智,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再轉圈了,直起身來。
他那麼匆匆看了幾眼,依稀看到那字粗細變化明顯,還以為是毛筆字,更專注看清落款——葫蘆老人,他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壓根沒有什麼楷書名家或是哪個社會名流的字號與這資訊有關,放心下來,重新掛上笑容。
「哈哈哈,寶鐸,二舅勸你一句,不要病急亂投醫。聽說你原先準備了五千大洋約字,不知道這幅字花了多少錢?」周若鵑問道。
——頂級市場向來是不同的。譚佑安先生早已謝絕一切書約,若不得不動筆,就依循一個極其高昂的潤利。約稿太多又不想再走量的頂尖書家,就把稿費提很高。
就像有些原本不賣字的善書人士,因為來討要作品的人太多,也不得不定下收費表,用意都差不多,免除一些煩惱。
周斯音:「五十。」
周若鵑笑出聲了,按這個價格,能約到不錯的作品,但可想而知絕無可能約到足以替代譚佑安的名家,他暗諷嘲諷地誇了一句道:「倒也算實惠!」
作者有話要說:
紀霜雨:老闆,續費,誇誇,懂?
周斯音(掏錢):還這麼見外?別叫老闆了,叫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