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回,她才相信殿下是真的不在了。
相伴十餘年的人去世,她自是難過。但是難過之餘,她也有些慶幸。這未嘗不是最好的結果。殿下的身世作為秘密,深埋在地下。他們這些知情者不必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四殿下也不必再艱難地活著。
但願下輩子,四殿下可以做一個尋常人家的姑娘,千嬌百寵,可能會更幸福一些吧?
秦珣扯了扯嘴角,真是,一個兩個三個,都在咒四弟。四弟好欺負,他可不好欺負。
他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掬月,離了正殿,去寢殿,去偏殿。他就不信了,他們能把四弟給藏起來。
寢殿沒有人。
章華宮已經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所有器物均是素色。
他心中大慟,他不信他們說的是真的。可是他今日所見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著一個事實:他們並沒有騙他。
可是,怎麼可能呢?
他怔怔地坐在四弟尋常坐的椅子上,一顆心浮浮沉沉,不知所思。
掬月抱著一個匣子:“殿下,這是我們殿下去河東之前經常看的。如今三殿下回來了,那就交給殿下吧。”
宮裡又要放出一批宮人了,四殿下沒了,她也沒了留在宮裡的必要。稍微花些錢運作一番,她到年後就能出宮了。
她知道殿下和三殿下一向很好,她多次勸告殿下疏遠三殿下,可是殿下都不肯聽勸。殿下不在了,這些東西,留在章華宮也沒用了。
見三殿下呆呆的面無表情,掬月輕嘆一聲,將匣子放在他跟前,悄悄退了出去。她心知傷痛需要排解,她不宜留在此地。
她想,看三殿下這樣,也不枉他們殿下與他交好一場了。
秦珣的注意力終於被那個精緻的匣子所吸引。他開啟匣子,映入眼簾的是他熟悉的字跡:“珩弟親啟”。正是他自己所寫。
他顫著手翻了一下,全是他寫給四弟的信。按照日期,擺放得整整齊齊。他寫的信大多很簡短,只寥寥數語,可四弟竟一封不差地好好儲存著。
像是有一隻手狠狠地攫住了心臟,痛得他難以呼吸。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拿著最上方那一封還未開封的信,心痛難忍。
原來四弟,並沒有看見他的歸期。
一時間,許多破碎的畫面在他面前一一閃現,他竟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他還記得他離京前,四弟對他依依不捨。那麼,一直不捨得他離開的四弟,怎麼就捨得離他而去呢?
一聲輕嘆將他從深思中喚醒。秦珩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身影。
他不知道天是何時黑的,殿內黑乎乎的,只看見模糊的人影。他試探著問:“四弟?”
那人點亮了燈。
突如其來的光線教秦珣有些不適。他微微眯了眯眼:“二皇兄?”
這人正是太子秦璋。他聽聞三皇子歸來在章華宮,他就連忙趕了過來。
太子點頭:“是。”他打量著三皇帝,見其眼睛通紅,知其已經知道了四弟的噩耗,想到四弟,他心中酸澀難忍:“三弟知道了?”
秦珣不做聲,他很想聽到太子說:“那些是假的,那些都是假的。”
太子在他面前坐下,輕聲道:“孤本來也不信,直到孤看到了四弟的……屍體。三弟,孤有負於你所託。是孤對不住你,對不起四弟。”
這數月來,他心裡的愧疚一直散不去。此刻當著三皇子的面,把這話說出來,他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秦珣偏了偏頭,啞聲道:“皇兄說什麼?”
“三弟此次平安歸來,咱們兄弟團聚,原本是一件開心的事。可惜四弟……”太子嘆了口氣,“今年河東大旱,四弟奉命去賑災。回來的途中,失足從荊棘崖上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