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草?”裴岩心頭一跳,不自覺回想起她那方手帕。他記得那手帕上繡的可也是蘭草。他心內熱流湧動,輕輕“嗯”了一聲。
見裴侯爺將帕子給她後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周幼寧只他是很在意這荷包,所以要看著她修補。她也沒多想, 只請了他坐下。而她自己則放下手頭的活計, 先給他修補荷包。
大概是想著兩人對坐尷尬,正在忙碌的周幼寧忽然聽到裴侯爺問她:“你一日三餐一般怎麼用?”
“嗯?”周幼寧手上動作一頓,“就小廚房做些東西, 大家一塊兒吃了啊。”
“哦。”裴巖彎腰自針線筐中取了快做好的香囊出來,隨意看著,口中說道,“這樣不好,就跟裴家欺負你這客人似的。”
“怎麼會啊?裴家沒人欺負我啊。”周幼寧失笑。不過她很快想到凝翠說過,裴侯爺只要在家,都是全家人一起用膳。後來他實在忙碌,才只得作罷。
“最近府裡多了一個南邊來的廚子,做的一手地道的南邊菜。瑤瑤吃著感覺還挺不錯,你也一起嚐嚐吧。”
“我麼?”周幼寧有些詫異,“南邊過來的廚子?”
她在京城四年,也漸漸熟悉了這邊的氣候,這邊的菜餚。不過聽到南邊來的廚子,還是想起了記憶中的味道。
“是啊。”裴巖神情如常,“瑤瑤吃著新鮮,覺得還好,但是是否地道,恐怕得你嚐了才知道。”
周幼寧沒有說話。
裴巖瞥了一眼小廚房,皺眉:“你這廚房也太小了,能有什麼吃的?偶爾吃個新鮮加餐還行。一直在這兒吃,說出去真讓人以為我裴家待客不周了。”
周幼寧略一思忖,點頭輕聲道:“嗯,那我聽侯爺的。”
她並不缺乏寄居別人家裡的經歷,深深懂得客隨主便的道理。在宋家時,因為要避表姐風頭,她幾乎不在人前出現,在梧桐院一待就是四年。如今客居裴家,主人讓她一塊用飯,那便一塊用飯吧。
裴家幫了她大忙,她只遺憾自己無法給予太多回報。是以這等小事,她自不會違拗他的意思。
裴巖對她的答案很滿意,他唇角微微勾起,又問道:“你這香囊裡放了什麼香料,聞著還不錯。”
周幼寧頭也不抬:“有白芷、石決明、辰砂和丁香,是我讓凝翠幫忙找的,有安神的功效。”
“唔。”裴巖略通藥理,知道這些都能安氣寧神,他狀似隨意道,“我近來多夢,看來也得做這麼一個香囊放枕邊了。你香料還有多餘的麼?改明兒找針線房的人……”
“何必這麼麻煩?”周幼寧放下了荷包,“香料都剩的有。侯爺想要的話,我直接做了送給侯爺,豈不省事?”
這話正合裴巖的心意,然而他還是皺眉,沉吟道:“這樣不好,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周幼寧笑笑,“做順手了很快的事,正好布料和香料都有。”
於她而言,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何談麻煩?
裴巖笑笑:“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周幼寧一邊應著,一邊手上動作飛快。不多時就將破損處補好。她換了根線,開始繡蘭草。
裴巖沉默著看了一會兒,發覺她說那句“做順手了很快的事”完全是事實,一點水分都不摻的。他為了討要一個她親手繡的香囊,還要費些小心思。然而他這一舉動,也彷彿沒在她心裡掀起任何波瀾。
原本荷包、香囊都是有些親近曖昧的事物,輕易不送異性的,可她坦然得彷彿她自己只是個針線娘子一般。
這個推測讓他心裡頭有些不舒服。先時他走在街上,都會有膽大的姑娘朝他投擲香囊荷包等物,但他那時對男女之情毫無興趣,只會覺得煩,甚至連香囊也覺得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