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明初皺了皺眉,最後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戚家父子互毆的事又在鎮上傳了遍,大家都見慣不怪,背地裡議論了幾天,那股勁過去後又開始聊其他的八卦,比如某個拉車的老婆跟別的野男人跑了,又比如哪家的兒子闖禍,新鮮的八卦永遠層出不窮。
放寒假,鎮上「遊蕩」的年輕人明顯多了不少,天天都很熱鬧,小網咖、學校周邊的小雜貨鋪永遠都不缺人。
戚妄是在幾天後去的診所,手臂的傷口還是缺乏專業人士的處理,現在已經發炎,劉一手看了他的情況,身為醫者還是忍不住說了他幾句。
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儼然不放在心上。
重新處理了傷口,戚妄拎著藥出來,意外碰到鄧明初。
儒雅的中年男人戴著一頂氈帽,身上穿著挺括的黑色大衣,腳下的皮鞋鋥亮,眼前的人從頭到腳,不管怎麼看都是有文化有底蘊的體麵人士。
鄧明初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看戚妄的目光有著長輩對晚輩無限的寵愛。
戚妄臉一垮,眼神沉下來。
「小妄,我們聊聊吧。」鄧明初也曾在心裡想過該怎麼和戚妄建立關係,畢竟他多年來不曾回來,更別提小輩是否知道他這個人。
可是,他想到那晚戚妄看他的眼神,又覺得戚妄已經知道他是誰。
「老子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他大逆不道,鄧明初卻淡然處之,「你對我的怨言很深,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戚妄覺得這話很虛偽,哂笑:「你心知肚明。」
大家都是聰明人。
他沉吟片刻,「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的父親。」
儘管這事他一開始也不知情,還以為自己沒發揮好也考上了北城大學,後來他得知真相已經沒有回頭路。
但不管怎麼說,他就是對不起戚澤。
戚妄冷著臉。
「阿姐去世後,這些年我一直都有贖罪。」
「口頭說說,心裡想想,就企圖掩蓋你的罪行,你他媽自我安慰個什麼勁?」
戚妄聽不來這種話,贖罪?要不是他換了戚澤的人生,戚澤也不會瘋成後來的樣子,他的母親也不會被賣給別的男人玷汙,更不會扛不住壓力最後跳河自殺。
人都他媽死了,現在跑來跟他說這些屁話?
「這十年來,我前前後後給過你父親四千多萬,一來是贖罪,二來也是阿姐走後,我希望你們父子倆能夠過上安逸的生活。」
他雖然人沒回來,但想到對不起戚澤,想到他阿姐的兒子,他就想對他們好些,所以戚澤每次獅子大開口,只要不是特別過分,他都會滿足,少的時候幾十萬,多的時候幾百萬,他都給過。
他沒有去追究一個落後的小地方,哪會需要那麼多錢。
鄧明初這話一說出口,戚妄的臉色頓時黑下來。
四千多萬並不是一個小數目,大部分終其一生辛苦勞碌都掙不了這麼多錢。
戚澤什麼尿性,戚妄心知肚明。
他從鄧明初那撈錢,撈了十來年,把錢都用去賭博、喝酒。
鄧明初溫和道:「其實,我這次選擇回來是為了你,小妄,你現在大了,未來還有很長的路,你的人生正精彩,不應該一輩子待在這種小地方,男兒志在四方,我想你應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這是他阿姐留下的骨肉,他現在人至中年,迄今未娶妻,也未曾有一兒半女,他希望能把戚妄栽培成才,也算是對戚澤,對他阿姐的一種補償。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你對不起的人是戚澤,是我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如果可以,戚妄想,他不要再跟戚澤或是鄧明初有任何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