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一怔,隨即笑道:“你是他弟妹,當然可以。”
司徒修有些驚訝,等出去後,輕聲道:“你真的想看到大哥?”
“有一點好奇。”她湊到他耳邊,“總覺得很可憐似的。”
被關了那麼多年,有朝一日原是要放出來,結果到最後,還是死在那裡,他這一死,還擊垮了韋氏,她雖然不知道司徒淵到底是否真的犯了大錯,可這樣的人,總有些叫人同情。命運那麼苦,兒子夭折,妻子早逝,這一生,好像沒多少好的時光。
司徒修微微嘆口氣,也不知說什麼。
眾人前往和光宮。
那宮殿坐落在偏僻之地,四周並無旁的建築,只孤零零一座,連樹木都很少,在前朝,也曾有太子死在這裡,遠看竟好像是座墳冢,守門的禁軍護衛也打不起精神,覺得整日在這裡,沾了晦氣,眼見有人來,才一個個站直了,躬身行禮。
門開啟來,像是釋放了許多年的孤寂,星辰落下來,閃耀在園中兩隻大缸中。
裴玉嬌眼睛盯著前面,忽見一個瘦長的人影從裡面慢慢走出來,穿著身半舊的秋袍,滿是落魄,只等他面孔露出來,才有那麼一點兒頓悟,到底是姓司徒的,五官俊逸出眾,哪怕臉色慘白,渾身上下也仍有這皇家的貴氣。
他聲音低沉,又有點空,哂笑道:“原以為是做夢,沒料到真是你們來了。”
司徒熠乍一看到他,也有些恍惚。
七年的時光稍縱即逝,原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但今日還真見到了,他想起司徒瀾說得,訊息不會有假,司徒淵早晚都會從和光宮出來。想起舊年他跟在他身邊,司徒淵也教會他許多事情,眼睛忽地有幾分溼潤:“大哥。”他輕聲道,“別來無恙。”
他們年紀相近,曾是很親密的,不像司徒璟,司徒修,他們那時小,很少與司徒淵在一起,故而這等感情,很是複雜。
他一叫,別人也陸續稱呼大哥。
裡頭還夾雜著女人的聲音,司徒淵看過去,見到朱玫與裴玉嬌,後者倚在司徒修身邊,明亮的眼睛柔和又溫暖,在夜色裡,格外迷人,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中鈍痛,忙移開了眼睛。
司徒裕見狀,這時才找回自己老二的身份,笑道:“大哥,難得一見,今日咱們好好痛飲番,我記得,你酒量一直不錯。”
司徒淵淡淡道:“已經好多年不曾喝酒了。”
司徒裕有些尷尬:“那咱們只吃點心,喝茶。”
眾人陸續坐下,裴玉嬌到底是女眷不方便留在這兒,告別一聲先與朱玫離開了和光宮。
男人們一直待到戌時才出來,雖然久別重逢,然而眾人各有各的心思,便是笑談,總是隔著一層東西,又哪裡能盡興,司徒璟出來後,輕聲與司徒修道:“大哥好像變了不少呢。”
“物是人非。”司徒修語氣淡淡。
誰被關了那麼久只怕都會變,更何況,是曾經一國儲君,滿懷野心想要糾正父皇錯誤的司徒淵呢!
司徒璟唏噓。
二人說得會兒,他道:“我去看看許婕妤,你去嗎?”
“不去了,上回許婕妤送了東西過來,我已當面謝過,五哥自己去罷,我接了娘子便回去。”司徒修並不多話,告辭走了。
司徒璟便獨自往許婕妤那兒,將將走到宮門處,聽見兩個小黃門說話:“那叫馨兒的實在勾人,只可惜咱就瞧到一眼,娘娘成日將她藏在懷香閣裡,門口還守著人呢,不知當什麼寶貝!”
“誰知道呢,許是有用場。”
司徒璟一怔,當即便想起司徒修說得那宮人,又想到許婕妤推三阻四不給他看,他進入宮門,轉了個身,直朝懷香閣走去。
兩個小黃門朝裡看一眼,匆匆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