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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差不多。總算你比別人要明白些,難怪我家那老婆子能被你兩車藥給賄賂了……”
這抱怨的應該是湯氏。
陸錦惜是聽說過的:鬼手張本人有些蠻不講理,一犟起來跟頭牛似的。但他夫人湯氏,卻是通情達理至極,且能約束著鬼手張。
如今聽鬼手張這話,他肯來,大概是因為湯氏吧?
短短片刻,陸錦惜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計較,擺手請鬼手張上座:“您宅心仁厚。我家大公子的腿疾,久病不愈,已遍請天下名醫。若問這天下還有誰能治,舍您外,也再無別人了,請您先坐。”
“坐什麼坐?”鬼手張將挎著的藥匣子放在了椅子旁邊的桌上,瞪著眼睛,“不是有人要看診嗎?早點看完了,我還要回回生堂去拾掇。誰要看病來著?”
他說話,半點不客氣。
屋內伺候的丫鬟,剛才那一會兒已經知道了陸錦惜的厲害,如今看鬼手張竟半點面子也不給,一時都噤若寒蟬。
陸錦惜的臉色,也有一瞬間的僵硬,只是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她看了薛廷之一眼,對鬼手張道:“要看病的是我家大公子廷之,就是這位。”
鬼手張今日照舊穿著那一身灰撲撲的袍子,滿身苦澀的藥味兒,倒跟薛廷之屋裡的有些像。
他聽了陸錦惜的話,轉過臉來,就看見了旁邊默立的薛廷之。
眼底一道微微的暗光閃過,鬼手張蒼老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似乎只是在打量一個病人。
薛廷之垂了眼眸,躬身上前見禮:“廷之見過張大夫。”
“就是你呀……”
鬼手張一臉恍然的表情,好像想起了什麼。
他擺了擺手:“大門大戶規矩多,我一個糟老頭子,也當不得你這樣的見禮。找個地方坐下,我來給你號脈,看看腿腳,再談談病情。”
這模樣,看著是半點也不想在將軍府多留。
陸錦惜的目光,從鬼手張與薛廷之的身上掠過,暫也沒發現異樣,只道:“那就請您先給大公子號脈吧。”
於是薛廷之坐了下來。
鬼手張先開了醫箱藥匣,取出了一方引枕,讓薛廷之把手放上,按過了脈。接著,又叫他到屋內屏風的臥榻上坐了。
“望聞問切,光號脈也就知道你身體是什麼情況。說到底,這腿疾還是得看腿。來啊,把大公子的鞋襪脫了,讓我看看。”
這時候,陸錦惜已經跟了過來。
她也打算看看,這一位庶子的腿疾,是怎麼回事。
出於那一夜偶然的撞破,她對薛廷之,始終心存懷疑。如今她又是薛廷之的“嫡母”,眼下當然也可以不避嫌。
所以,她便站在了一旁,喚香芝上去,為大公子褪下鞋襪。
薛廷之坐下來,聽見她的聲音,便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難明的光芒,晦澀極了,藏著什麼。
他張口就想要說什麼,可在接觸到陸錦惜投來的目光時,又沉默了下去。
陸錦惜隱約感覺到他反應似乎有些異常,但並沒來得及深想。
天氣還沒轉暖,薛廷之穿著的乃是一雙白靴。
錦緞鞋面上,勾著如意祥雲紋,已經有些發舊。因為左足微跛,他平日走路的姿勢,與常人有些不同。
所以,左邊的鞋底,磨損得要更嚴重一些。
香芝上前,戰戰兢兢地將鞋脫下,又褪了襪。
於是,那一瞬間,陸錦惜便明白了薛廷之先前那個眼神——
這是一隻與尋常人略有不同的左腳。
蒼白,清秀。
但因為常年跛足,瘦削得有些過分,形狀也有些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