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宜孤身跑過來的,沒帶任何人,但還是有懂規矩的老太監見長公主來了,高聲嚷著命眾人退避行禮,給公主殿下讓道。
站在人群中的姚雙蘭聽說隆宜來了心裡忽然疼了一下。大火照亮了四周,人群又讓開了大道,姚雙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隆宜的模樣。顯然是冒著大雨跑過來的,從頭到腳都溼透了,不知去過哪裡,鞋子和裙角沾滿了泥,邊跑邊向她所在的人群張望著,神色焦灼。
還隔著很遠姚雙蘭都能感受到隆宜的擔憂。
她也知道那擔憂是為著誰的。
有宮女撐著傘過來替隆宜擋雨,隆宜抓住宮女問:“有沒有死傷?”
宮女如實道:“還不清楚,奴婢等也是剛到。”
隆宜一刻不停地走向冷宮女人所在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那個身著月白衣衫手執紙傘的女子,如松地立著於灰暗的人群中,美若仙姝,襯得旁人無半點顏色。她的心被那美懾得漏了一拍,旋即又放下了。人沒事就好。
姚雙蘭從傘簷下偷望過去,視線與正望著她的隆宜對上了,她看到隆宜瞬間安心的面色,心內又是一疼。隆宜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喜歡討厭都寫在臉上。討厭誰沒關係,她是長公主,寫在臉上又如何?哪怕討厭太后也沒關係,反正太后也不見得真的會和她計較。
可是喜歡就不行了。尤其喜歡的還是兄長的女人,尤其兄長還是皇上。
二人對望了一眼,姚雙蘭撐著傘走出人群,拐過了宮牆,在巷子裡等著隆宜過來。
隆宜命撐傘的宮女不許跟著,獨自進了巷子。
“也不怕淋壞了。”姚雙蘭走到隆宜面前,將傘撐到她的頭頂,有些嗔怪地說:“公主殿下不該來的。”
“來不來是我的事!”隆宜這話憋著股氣,語氣並不好。
姚雙蘭愣了愣,她極少見隆宜發火。
“你讓我別來景靈宮,我聽你的!可是剛才我見火那樣大,以為你出事了。是不是你死了我也不能來?是不是我連替你收屍的資格都沒有?”隆宜情緒波動有些大,有些失控。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壓抑了許久的思念在見到眼前人的這刻瞬間爆發。
姚雙蘭忍著心疼,忍著想上去抱抱隆宜的衝動,還是用平日裡那副滿不在乎的冰冷語氣道:“即便死了也是皇上的女人,公主殿下當然不該替我收屍!”她本來還想著皇上要是不來,就拜託隆宜請皇上過來,一見面就捨不得了,捨不得再加深對隆宜的傷害。
“皇兄的女人多了去了,怕是沒功夫給蘭貴人收屍!”隆宜頂了回去。她明明是因為擔心才趕過來的,卻在氣頭上不停地說出傷害對方的話:“我記得你喜歡青藍色,月白色是皇兄最愛的顏色。你刻意打扮成這樣是想做什麼?冷宮裡太苦呆不下去了麼?可惜你枉費心機了,寧安宮也著了火,皇兄不會過來的。”
“公主殿下說得沒錯。我是在冷宮呆不下去了!”姚雙蘭紅著眼,語氣難得地激動起來:“姚家發配南疆沒有關係,我怕再被人陷害住入冷宮也沒關係,可是弟弟出事了我不能不管!我是想回皇上身邊,不僅要回,還要讓當年陷害父親和我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把傘塞給隆宜,回到了景靈宮外的人群之中。
隆宜握著傘柄上姚雙蘭方才握過的地方,還有一點餘溫,不過很快涼了下來。
***
明成帝匆匆趕到寧安宮,還連夜傳了傅太醫進宮,一併帶著來了。
進了寧安宮明成帝覺得自己真是白擔心了。
火還在燒,寧安宮的宮女太監在不停地運水救火,萬妼坐在院子裡,身後有人撐著傘,身旁有人打著燈籠,面前還擺著香茶點心,一副隔岸觀火的閒適模樣。拜託!小祖宗,正燒著的難道不是你的宮?